日出时分，一层薄雾为大地覆上若隐若现的面纱。
看不清远处的风景，一切都在朦胧中。
没有刺耳的噪声，没有同胞的惨叫，本该热闹的早晨今日如此安静。
F睁开眼，如眼是画着华丽图画的天花板。
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这些场景即使是在梦中都不曾出现过。
本应该死的自己依旧活着，而他最初该杀的人如今已经不知在何方。
城堡的主人更替，一个来自异星的公主成了这里的主宰——据她所说，是个没有权力的空壳。
但事实如何，仅仅靠一张嘴，可说明不了什么。
“嘶——”
疼痛在清醒几秒后姗姗来迟，提醒F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望向那敞开的窗户，思索从这里跳下去的可能性。
但很快，逃跑这个念头就被他自己打消。
在离开基地那一刻，在反抗组织的人眼中他便是个死人。
而死人是不能复苏的，要是活了，那就是要消灭的恶灵。
真是可笑的人生，他不由得这么想，自己就像是一艘在风暴中航行的小船，只能随波逐流。
他不知道旅程的终点在何方，而在一开始的港口，他也是被迫推入这片汪洋大海。
“咚咚咚”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菲涅娜站在门口，她端着一碗粥，半眯着眼睛，满脸都写着困倦两个字。
她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在等待五秒没有得到回答后，菲涅娜直接推门进去。
“这是你的早餐。”
菲涅娜把碗放在屋中的红木小桌上。
看F只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双手叉腰，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膛：
“没有下毒，你放心。”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F冷笑着，依旧没有动。
“我知道了。”菲涅娜摸了下巴。
她小心地端起那碗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粥，三步并两步走得赶到了床前。
突然的接近让F无所适从，他警惕地往里靠了些，而身体深处传来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没事吧？很疼吧。”
菲涅娜担心地说。
“算了。”
她叹口气，自言自语般地喃喃：
“也是明知故问，被捅了一刀怎么可能会没事。”
菲涅娜抬起眼睛，她拿起舀了一勺粥，用嘴轻轻吹了吹，最后将勺子放到了F的嘴前。
“不吃饭可没有力气杀我。”
她笑了笑，歪着头似乎是想要以此来达成目标。
“为什么？”F问，“你为什么要对一个要杀了自己的人这么好？”
“为了证明。”
“证明什么？”
“仇恨是可以化解的。”
菲涅娜将勺子放回碗中，她不再尝试说服对方，而是转身离开。
在离开前，F问她：
“你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都建立在别人的苦痛上吗？”
而菲涅娜只是摇摇头，不知道是在说不知道，还是在否定这个问题本身。
F只能看见菲涅娜的背影，一个不似公主，更似个逃亡者的背影。
阳光越加强烈，水汽被晒干，炙热的光线灼烧这片大地。
世界清晰了，他的意识也越发清醒。
F希望这碗粥中藏着剧毒，这样他就有个理由死去。
他本来就不渴望生存，可每当疼痛愈加猛烈，求生欲就开始作祟。
F的匕首并不锋利，否则也不会留下那么多尝试了断时留下的痕迹。
结局从最开始就注定了，那把匕首根本杀不死人。
“无所谓了……”
他囫囵喝下一整碗粥，然后将碗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这碗粥并不好吃，如果是出自于皇家厨师之手，那他能够活到今天实在是世间罕见。
F在看到菲涅娜来的时候，不知为何就应认定这食物出自她手。
而此时此刻，当喝完它后，F却又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出乎意料的结果。自己亲手做饭可不像是皇族所为，真是古怪。”
但实际上，他暗暗想，古怪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分明已经有所预料，却还要装出讶异的模样。
她的古怪自己分明早已经知晓。
若非菲涅娜不是个正常的人，F想，自己早就死了，哪里还有被照顾的份？
“真是有够恶趣味的。”
F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痛站起来。
没有痊愈的伤口被撕扯开，藏在衣服下的绷带被染成红色。
兴许是久违的吃到了食物，这具本应该虚弱的身体竟然逐渐适应了疼痛，行走变得不再笨拙。
F走到了门前，他发现门并没有被反锁住。
“很好，那就继续开始。”
他推开门，不料一个人正双手环胸，倚在墙旁。
“精神不错嘛。”
李思悠悠朝F说道，不正经的语气藏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杀意。
看样子他还没有打消杀了F的念头。
而面对这个曾致自己于死地的人，F也没有流露出太多感情。
他只是冷漠地往前走，没有理会此人不友善的目光。
李思也没有拦下F。
他抖抖袖子，一把匕首从中滑出。
“还给你了，在我身上带着我嫌晦气。”
说完，李思将匕首丢到了地上。
周围的侍从皆是死死低着头，身体不由得颤抖。
他们惧怕李思。
这些人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割掉自己的声带，搞聋自己的耳朵。
因为如此就可以不被这位大人怀疑知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说出了不能说的秘密。
F蹲下身捡起匕首，看着这把变得格外锋利的武器，问道：
“她命令你干的？”
李思笑着说：“当然不是了。说真的，这武器还是我去她那里偷过来帮你好生保养了一番的。”
F听后有些诧异。
他没有想到菲涅娜身边的人可以如此的猖狂。
比起李思为什么要给他武器，F想不明白的是李思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行为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坦坦荡荡。
“你不怕她知道？”
可话音刚落，李思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F立在原地几秒，将匕首藏了起来。
他在城堡行走，一路上无人阻拦，很快就在地下三楼听见菲涅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