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
李纵见敖西京坐在茶馆里,这茶馆跟中式的有些不同,是个露天的环廊,掩映在古木之间,背靠悬崖,景色不错。
敖西京对面还坐着一个人,李纵认出是敖家的壮仆,肌肉虬结,手臂上刻着一只火鸟。
一看就是拜火教的,恐怕还是敖家的镖手。
敖西京被衬得有些弱小,加上那点头哈腰的样子,像极了小丫鬟。
“我干娘到底怎么说?”敖西京无比期望地问道,脸都快贴到那壮仆的身上了。
那壮仆叉着手,像在闭目养神,不动如山地说道:“敖大小姐说,你连一个傻子都搞不定,当什么镖手,再历练历练吧。”
“那当个趟子手总可以吧?我能扛能背。”
壮仆睁开一只眼,瞄瞄他说道:“就你这身板,能顶什么用。我们蔷薇镖局养一个趟子手,光一天就要八斤牛肉,就你这身上几两肉我们得养到什么时候才能用?”
李纵站在柱子后面差点就笑了,那天在狮驼岭见到的顺风镖局趟子手,最精瘦的那名也顶敖西京一个半。
壮仆说的很是实情。
离李纵不远的地方,瘫着一个乞丐,脸色还不错,不像营养不良那种。
李纵知道,这类人一般都是权贵人家、有钱人家的“耳朵”。
这些耳朵平时负责打听消息,偶尔也帮人跑跑腿,日子不算难过。
如果打听到对东家十分有用的信息,有时候单凭一条信息就能娶上媳妇。
李纵走过去道:“有事做吗?”
那乞丐睁开眼,打量了他一眼:“大佬爷,我还以为咱们同行呢。”
李纵心说,还挺机灵的,这么快就判断出自己在偷听,看来下次要小心点,免得被反侦察了。
“走得开吗?给你二十币,帮我传个信。”
那乞丐立马坐了起来:“成。”
“去野猪林外的峡谷里,找一只蓝色的妖怪。”
“落日山谷吗?”
“没错,卡着落日那个。”
“说落日山岭不就行了。”
李纵将蓝妖的模样形容了一番,那乞丐马上就猜到了,有些不屑地道:
“不就是巡山队的蓝琵琶吗,最近改名叫深蓝了。”
蓝枇杷?
李纵有点点被这个名字震撼到。
难怪身材这么“枇杷状”,原来是枇杷精。
当时走得太急,怕聊多了露馅,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就给人家起了个新名。
李纵如此这般说了一番,乞丐就领命去了,这种人办事,李纵表示很放心。
旁边敖西京跟那壮仆还在聊着,敖西京又给他推了推茶碗,那壮仆这才不耐烦地端起来喝了。
“你想进镖局,手段还不够狠,先缴三张人皮灯笼,炼三盏人油灯,敬奉我们的神灵先。”
敖西京对此似乎早有准备,并不觉得惊讶。
“放心,这个我肯定妥当安排,我干娘最近不是需要一具‘火精元’吗,人选我已经有了。就麻烦梭啰长帮忙美言几句,他日必有敬奉。”
李纵没想到敖西京这么狠毒,三张人皮灯笼,三盏人油灯,怕不是拜火教的司职人员又要搞什么仪式。
这东西,可是类似于法器一般的存在。
敖西京竟然要帮他们弄到。
至于“火精元”,李纵不明白是什么东西,想必是拜火教用来助长修炼的。
敖西京说的人选,怕不是自己吧?
李纵觉得很有可能。
他挨在原先那乞丐瘫着的角落里,这里能将回廊里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敖西京那个位置。
只听那被称作梭啰的人又道:“你这命,得怪你爷爷,他年轻的时候如果不是执着于什么儒道,而是安安分分地入教,当敖家赘婿,你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敖西京顿时像遇到了知心人一般,怀恨抱憾道:“我爷爷固执,我大哥也固执,我就是被这两人给害的!”
梭啰又道:“你爷爷去世时,倘若你大哥能放软些,认二当家为父,你们兄弟俩的事也就婉转了。”
“可不是!毕竟我身上还流着敖家一半的血呢。要不是他们,此刻我已经是敖家少爷了。”
敖西京恨得牙痒,但说完很快后悔了,他立刻收到了对方恶意满满的目光。
于是连忙改口道歉:“我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休怪,休怪!我现在只是一只丧家之犬罢了。”
李纵摇摇头,敖西京在爷爷的熏陶下,还是学了点儒道思想的。
据父亲所言,二叔小时候很聪明,背书比他快得多,可惜脑子长歪了。
敖西京又感叹道:“每每想到这些,我就夜不能寐,就看干娘和你能否帮我改命了。我敖西京发誓,他日如有一天能重回敖家,一定孝敬两位,子孙铭记。”
唆啰听得有些舒服了,放下两只手臂,懒声道:
“现在不容易了,新家主年轻气盛,言出法随,两位辅佐长老又都心狠手辣,一心要重振敖家,早几年你努力努力还有机会,现在……见一步走一步吧。”
敖西京一阵颓丧,锤了下桌子,连声叹气。
李纵可不是来听这小子如何背本忘祖的,他更多的是在琢磨怎么利用二叔做个局……
此时,他已经琢磨出一个新的侦查方法。
凭一己之力,很难在街市上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如果买多几只耳朵,效率就会提高很多。
其次,就算买通很多耳朵,那也是碰运气而已,三天内很难完成任务,与其这么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而这里面最好的人选,就是二叔了。
先去放个烟雾弹吧。
李纵终于起来伸了个懒腰,向二叔走去。
他揉揉脸,酝酿一下傻子情绪。
频繁地这样切换,他真有点担心哪天人格分裂了。
来到二叔跟前,李纵装作惊喜地喊道:“二叔,原来你在这喝茶呢?也不喊侄儿。”
敖西京一看是他,立刻倒了胃口。
“你哪里凉快哪里去,别在我这碍眼。”
“二叔,给口茶喝嘛。这茶是从很远很远那地方来的吧?真香。”
敖西京压着气骂道:“自个去猪栏接几口黄尿喝,少在这烦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对哦,二叔,三两银子你还没还我呢。你还给我,我要买茶喝。”
敖西京气得推了他一把,力道还蛮大,看来跟干娘练过,李纵要不是这几天丹田里也炼了点东西,这一推已经让他跌出栏杆外去了。
“你给我滚。”
“二叔又要我去走镖吗?侄儿不敢了,托塔天王都跑咱们这来了,要来找回他的塔,你有见到他的塔吗?”
“这脑子真是病得不轻。”敖西京指着李纵脸带歉意地对唆啰道。
“真的,托塔天王的塔片掉了,到咱们这儿来找塔呢?都说用天王的塔片冲水泡茶喝,能崩山吞云呢。不信你问日落山谷的妖怪们,他们都知道了。”
听到最后一句,敖西京终于正视了,叱道:“你打哪听来的?”
“走镖的人说的,谁拿了他的塔片他就杀了谁。最近都在查镖呢,二叔你也不要去走镖了,很危险的,说不定镖里就有他的塔呢?那就死死的了。”
敖西京顿了一下,怕是在想李纵跟随过镖队,也算走过狮驼岭,空穴来风,不无缘由。
看了下唆啰的颜色,敖西京似乎希望他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