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府里灯火通明,枯叶飘落在房顶,来回走动的人影,将这寂静的夜,打破的粉碎。
大夫手中抱着盛满血水的盆子,急匆匆跑出门将血水倒出去,又接一盆清水进去,忙的不可开交。
来来回回十余趟,终于止住血,包上纱布,谢清颜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愣是想不明白,怎么就这么碰巧,人就躺在唐府外头不出百米的地方,又刚好遇见唐老爷?
但瞧着唐老爷如此面善的模样,倒也不像是能做出这等事的人啊。
大夫对着唐承德行礼,双手奉上药方:“禀报老爷,这伤口不深,并未伤及肝脏,只不过此人身体不是很好,需多加调养。”
唐承德打开方子,瞟了眼上面的药材:“知道了,下去吧。”
大夫应了声,带上门出去了。
谢清颜:“多谢老爷救命之恩。”
唐承德咧嘴一笑,扶起谢清颜:“无事无事,敢问侠女从何方而来?”
“在下来自颇谷山。”谢清颜斟酌道。
“颇谷山?”唐承德抬手摸了摸胡须:“那可是个好地方。”
唐承德倒了杯茶递给谢清颜:“如何称呼侠女?”
谢清颜接过杯子轻酌一口,温热的茶水流进胃里,甚是暖和:“姓谢。”
“我这朋友身体不大好,可否在您这儿多留些时日,如若不便当我没说。”谢清颜放下杯子,一脸正气道。
唐承德摸胡子的手一顿。
留下自是没什么问题,关键是,夫人若是多想了怎么办?
他这人最在乎的就是名声,若是不让,外人怕是会说他堂堂唐府,连间客房都腾不出来,真是伪善至极。
唐承德在他二人之间来回打转,忽而,眼神定在谢清颜手上的东西,笑着自顾自拿到自己手上:“这可是个好东西。”
没有正面回答谢清颜,而是欣赏起她的剑。
这把剑乃纯铁铸成,剑身修长,洁白的剑鞘上绕着金色盘龙,龙眼由红色宝石做点缀,显得极为潇洒肆意。
唐承德握住剑柄,轻轻拉开,剑锋迎着烛火映出他那野心勃勃的双眼,下一瞬,合上剑,他哈哈大笑,连称好剑。
虽然唐承德没有挑明意思,是个明眼人都能看懂。
谢清颜:“老爷若是喜欢,放在您那儿也不成问题。”
唐承德一听,假意推脱:“那怎么行呢,这可是谢女侠的防身之物,我若拿走怎么说得过去呢。”
“老爷客气了,一把剑而已,给就给了嘛。”
唐承德收着剑抱在怀里,又抿了口水下肚:“那我恭谨不如从命,就替谢女侠保管一阵了哈哈。”
唐承德还想问些什么,房门却被人推开,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女,徐晓柔和唐婉珠。
她们抱着新买回的衣裳笑不拢嘴。
“老爷,我跟婉儿啊刚从那集市上回来,”徐晓柔挑出一件衣裳,走过去:“瞧瞧这布料……”
徐晓柔刚拿起衣服走过去抬眼间便瞧见屋里的另外两人,她最在意的还是身形高瘦,一身蓝衣站在老爷身侧的那位女子。
她愣了愣,强撑起笑脸走过去挽住唐承德的胳膊:“老爷,这位是?”徐晓柔颇有敌意的望向那位女子,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挑衅和威胁。
谢清颜习惯性握了握手,才反应过来,剑已不在手里。
她对上徐晓柔的眼神,很明显她被误会了。
这不,这不尴尬了吗。
唐婉珠自然也看见了屋内的谢清颜,她不动声色的放下衣裳,走到唐承德身后,抓着帕子挡在面前咳了两声,她神情冷淡的看着谢清颜,细细打量着。
这时,唐承德才出来笑着打圆场,不痛不痒的解释一番。
徐晓柔和唐婉珠听后,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微微笑道:“原来是这样啊,谢姑娘,别客气当是自己家。”
“娘,谢姐姐这位朋友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还没等谢清颜有何答复,一道轻轻的声音掐了她的话头。
众人转头看向声源。
唐婉珠站在床头,指着那少年道:“怎么好像在姐姐院子里见过?”
她这一说,不仅是徐晓柔,屋内的三人全全愣在原处。
“胡说什么呢,谢女侠的朋友怎么会在她院子里?”唐承德说着,语气多了几分疑惑。
谢清颜更是大气不敢出,这也证实了他的猜想,所以这人死在唐府外头,并不是巧合。
可她们要是真认了出来,该怎么圆上面的谎?
谢清颜屏气凝眉,不敢动作,默默瞧着,看看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徐晓柔先唐承德一步赶过去,细细看了看,确实眼熟,像她们白天捡的乞丐。
本是想诬陷唐明月,好让婉儿去参加太子选妃宴,没曾想唐明月竟然对人下杀手,还好巧不巧让老爷捡了回来,这事绝不能漏了出去。
“婉儿,看错了,月月院子里何曾有过这个人,就是谢女侠的朋友没错了。”
徐晓柔揽住唐婉珠的肩膀,将她揽向一边。
唐婉珠本想踩一脚唐明月,却被徐晓柔打断,她轻轻咳了咳:“许是我身体不好看错了眼,抱歉谢姐姐,莫要怪我。”
虽不知娘这么做是为什么,但娘有娘的道理,自不会害我。
谢清颜悬着的心掉进了肚子里,明显松了一口气:“无碍,敢问小姐这身体是……从小就这样吗?”
谢清颜直白发问。
徐晓柔一脸心疼的坐在一旁,手抚在唐婉珠背上,轻轻顺着气:“说来话长。”
“谢女侠,你有所不知,我们后院还住了个人,叫唐明月,是我唐府嫡女,这孩子也可怜,自小没了娘亲,看谁都不顺眼,我家小女在七岁那年被她推入河里,自此落下病根,寻医多年也没治好,我这个当娘的心疼的不行。”
谢清颜:“怎会这样?”
“是啊,本是多好的孩子啊,怎就成了这样,我这个为娘的也心疼啊。”她擦了擦脸,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说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我的孩子,她怎么能这样呢。”
“世上怎会有如此险恶之人?”
“是啊,”徐晓柔边哭边说:“她现在就被老爷关在后院,免得伤了其他无辜之人。”
谢清颜想了想,这徐夫人看着倒是个善良之人,那她为何要将这些事将于一个外人听?
唐婉珠将手帕收好,给自己倒了杯水,小泯一口:“爹爹,今夜谢姑娘住哪儿?”
唐承德:“隔壁。”
“好,日后我要常常与谢姐姐一同玩耍。”说完,她弯眉对着谢清颜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