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琉将小破观里里外外收拾了三四遍,又仔仔细细检查了门窗五六遍,仍然觉得,应该还有哪里忘了整理。
观里已经没有火堆的痕迹了,夏琉仔细收集了骨灰,放入了陶罐,摆在了乾坤袋的最里面。乾坤袋内自有一番乾坤,里面放满了出远门必备的物品。
在小破观的正殿里,摆着夏琉前不久刚弄好的裴越灵位,三支土香还没有烧完。
收拾好了行囊,夏琉最终还是锁上了小破观的门,腰上系着乾坤袋,背上一柄桃木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度过十八年的小破观。
临走前,夏琉唤了几声三三。小狮猫不知从哪里窜出,一路小跑,飞速攀上夏琉的肩膀:“你去哪里?”
“东海。”
“东海在哪里?”
“应该,在东边吧。”
“东边在哪里?”
“……”
夏琉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地球。但是,夜晚的星空之上,那轮明月、那北斗七星、那颗启明星,是夏琉熟悉的。他猜想,他应该还在地球。
“在那里。”夏琉指着太阳升起的地方。
“那我们出发吧。”
“三三要跟着我一起吗?很远的。”
“很远是多远?”
“……比桃花镇远。”
“没关系,有六六。”
“这得先问过六六……”
“去问去问。”三三的尾巴摇个不停。
“还是先去和其他生灵打个招呼吧。”
夏琉带着三三,在有仙山上一路走过去,摸了摸小白兔,拍了拍大青蛙,和老山参捉迷藏……最后去了六六所在的山顶。
山顶上只住着六六一家,在一汪潭水旁。六六的父母健在,六六还有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六六是最小的。
夏琉说了来龙去脉,虽然六六一家子不想六六出远门,但是拗不过六六的天真。拜别了六六一家,一鹿一猫一少年就这样出发,前往山脚下的桃花镇。
“六六,你确定你要跟我们一起吗?很远的。”夏琉再次好心劝诫。
“你们两个来找小爷我,不就是让小爷我背着你们去吗,难道小爷我理解错了?”
“就是就是。”三三喵喵地叫着。
“……”夏琉觉得,不能说错,但是,好像也不能说没错。
到了桃花镇的集市,夏琉让六六和三三待在集市入口处,免得干扰集市上的人们做生意,自己则去了平日里常去的宋记粮食铺。
从宋大娘那里购买了一斗米、十斤猪肉、二十斤土豆,一共花了二百三十四文。在夏琉心里,土豆是必不可少的,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宋大娘笑呵呵地问夏琉:“小道君这次怎么采买了这么多呀?”
夏琉不愿意镇子上的人称呼他为小神仙,便让他们喊他小道士,镇民为了表示尊敬,特意改成了小道君,夏琉也不再多说什么。
“要出远门了,特意多弄一点。”夏琉将采买的食物,统统放进了腰间的乾坤袋。
土豆一分为二,一半用来吃,一半用来种。乾坤袋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一般无二,是可以种植农作物的,这是夏琉通过实验得出的结论。
猪肉则放入了用雪字剑道创造出的一片冰雪之中,要是让裴越知道,夏琉用他的雪字剑道干这种事情,估计会气得胡子都歪了。
“那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小道君啊?”
夏琉能够看到,宋大娘的头顶上,肉眼可见地多出来一根“没有小神仙,桃花镇还安全吗”的烦恼丝。
夏琉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够看到这种烦恼丝。只不过,他也不能总是看到,只有那种心思不深且烦恼极重的人,他才能看到。
宋大娘的头顶上,还有另外两根烦恼丝,一根“大儿子讨不到媳妇怎么办”,一根“左波棱盖好痛啊”。
三根烦恼丝,夏琉只能斩了其中两根,至于娶妻这种事情,那不是他应该管的。
“我已在有仙山加强了阵法,外人是无法自己进来桃花镇的。”
说着,夏琉右手捏了剑诀,很熟练地使用病字剑道消除了宋大娘的膝盖疼痛。
看着两根烦恼丝已除,夏琉拱了拱手:“宋大娘,没事我就先走了。”
宋大娘追了出去,招着手大喊:“小道君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我会的。”
夏琉走到集市门口,并没有坐在六六身上,而是抱着三三,和六六并排走着,一路沿着桃花溪,往桃花镇的外面走去。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溪里随波逐流的瓣瓣桃花。
三三唰地一下,又黏在了夏琉的肩膀上:“去买什么啦?”
“给三三买了猪肉。”
“好耶。”
“那小爷我呢?”六六好奇地问道。
“你跟我吃土豆。”
“……”六六沉默了。
“土豆很好吃的。”
“就是就是”三三摇着尾巴。
“要不,你也吃土豆?”
“……”三三的尾巴终于安静了下来。
无言语的,六六摇起了小尾巴。
夕阳西下,月上柳梢,夏琉便停下了脚步,在溪边搭起小灶,用花字剑道造了几朵小火花,生火煮起米饭来。又烧了一锅水,切几两猪肉,用热水焯熟,便算是三三的晚饭了。
土豆依然是用灶火烤熟,至于六六,他说他不需要土豆,溪边的嫩草很多。夏琉也不多说什么,想来在六六眼里,土豆确实不如嫩草香吧。
不知是米饭土豆的香味,还是夏琉本身的香味,在煮饭的这一小会儿,夏琉的身边便聚集起了一堆小动物,不过它们都是远远地看着,远没有开启灵智的动物那般胆大。
夏琉也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自顾自地欣赏月光粼粼、桃花流水、鱼跃龙门的夜景。
六六早就吃饱喝足,在夏琉身旁找了个空地摊着休息了。三三则靠在火堆旁,看着偶尔蹦出水面的鱼,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
只有夏琉还在慢慢吃着,没办法,人类吃饭,总是讲究些,总是慢些。
吃完饭,夏琉收拾好锅碗瓢盆,添了点柴火,便抱着三三,在靠近六六温暖的腹部,寻了一块空地,躺下休息。
夜晚的虫鸣蛙声,总是很响亮,但是对人来说,就显得很吵闹。夏琉使用月字剑道,借了一抹月光,笼罩着他们三个,消解了那些声音。
月色沉沉如水,世界静谧了许多,只有柴火堆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