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琉和李清风坐在等雨亭内，正等着李明月回屋拾掇自己。就算是个道姑，那也是个爱美的女子，何况等会儿还要去逛街呢。
自从敲定要去勾栏听曲后，李清风和李明月就显得很兴奋。这是两人第一次下峰，自是对人间的一切都感兴趣。
虽说夏琉也是第一次踏入红尘俗世，但是在他印象里，勾栏不是那种地方吗？李清风兴奋，他可以理解，可李明月这么兴奋，真的好吗？
正踟躇着，李明月已经收拾好，来到了等雨亭。
在夏琉看来，他没感觉到李明月有什么变化，无非是发丝不乱了，面容更精致了些。衣裳，还是那套靛青色的道袍。
“诶？这位高大俊秀的郎君，是哪位啊，赵家儿郎吗？”李明月惊奇地打量着夏琉的身后。
不可能有人可以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夏琉回头一望，果然并未看到什么郎君。
李清风也回头看去，却发出了和李明月差不多的惊呼。
“呵呵呵，没见识，小爷我这么英俊潇洒，怎么可能是赵横那粗汉的儿子？”
夏琉疑惑地看着一旁的六六，因为这句话便是这只麋鹿发出的。
“六六，你在说什么？”
“夏琉，你叫他什么？”李清风和李明月同时诧异地问道。
“六六啊。”
李清风和李明月互相看了一眼，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位帅哥与那只吃草的麋鹿联系起来。但是他们环顾了整个廊院，确实并未见到那只麋鹿，这才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位帅哥来。
在夏琉眼里，李清风和李明月对着一只麋鹿来来回回地打量着，时不时还伸手摸摸鹿角和尾巴，这场面实在有点滑稽。
“不可能。如果他是那只四不像，我这双琉璃眼，怎么可能勘不破？”李清风最终还是不相信。
“臭小子，小爷我这是化身的神通，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会的化形小术，还能让你勘破了？”六六不屑地解释道。
李明月不服，为师兄叫屈：“我师兄勘不破，为何夏琉却勘破了？”
“他……就是个妖孽，你们犯不着跟他比，容易被气死。”
夏琉正欣赏着眼前这对师兄妹跟六六说得有来有往，没想到最后却话锋一拐，拐到了自己身上。
“清风、明月，在你们眼里，六六真是个帅气郎君？”夏琉终是好奇了起来。
“你怎么还不信呢？”李清风和李明月七嘴八舌地给夏琉描述起了六六此时在他们眼里的形象，那确实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可是，在我眼里，六六还是麋鹿啊，并未有任何变化。”
“……”李清风和李明月顿时哑了火。
“琉子，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能直接看透小爷的本相吗？”六六对着李清风和李明月，说起了从前，“小爷我跟你们说啊，想当年……”
听着六六在那绘声绘色地说起了往事，夏琉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六六的场景。
那时，夏琉还小，自从有三三陪着他聊天解闷之后，夏琉便整天带着三三在有仙山上到处乱晃，山里的生灵也都乐于和夏琉这个不惧它们的小娃娃玩耍。
山里出了个有趣的小神仙，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住在有仙山山顶的六六一家。六六在哥哥姐姐的带领下，化身成为与夏琉一般大的孩童，想要去小破观里逗逗这个小神仙。
当时，夏琉正在观里烤红薯，一旁眯眼休憩的三三突然尾巴竖起，对着夏琉喵道：“夏夏，有东西。”
夏琉抬头看向门口，就见六只小麋鹿正一头接着一头，踱着步走进了观里，边走边四处张望。
那是夏琉第一次在现实里看见麋鹿，因为上辈子只见过图片。他能感受到这几只小麋鹿并没有恶意，便按耐不住好奇心，对着它们喊道：“你们要吃红薯吗？我这里还有生的。”
几只小麋鹿一听到夏琉的声音，一瞬间仿佛都定住了，小蹄子悬在空中，一动不动。过了几息之后，几只小麋鹿互相望望，便立刻朝着夏琉围过来。
“我们要吃你手里这个。”
“你们确定？我觉得你们应该会想吃生的。啊，院子里还有我种的白菘，你们……也可以吃，但是别全吃了，给我留一点。”
几只小麋鹿望向了夏琉手指的方向，随后默默地回了一句：“草？”
“你就让我们吃这个？”
“这应该比你们平时吃的要好吧，肥嫩多汁。”
几只小麋鹿又呆住了，随后它们围成一团，互相指责：“谁，是谁化身没化好，暴露了本相？”
“肯定是六六。”
“不是我，是四四。”
“不是我，是二二。”
“不是我，是三三。”
听到“三三”的小狮猫，噌地一下从一团变成了一只，喵喵地叫着：“三三在此，叫三三干嘛？”
其中一只小麋鹿回头说了一句“谁叫你了”，又转头加入了小麋鹿争吵团：“不是我，是一一。”
夏琉默默地去摘了几棵白菘，摆在了几只小麋鹿面前：“不知道你们在争吵什么，但是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菜……草吧。”
几只小麋鹿停了下来，尝试着咬了几口，随后便大快朵颐起来。从那以后，观里的白菘，便被这几只小麋鹿承包了。
也是从那时起，这几只小麋鹿日夜苦练与生俱来的化身神通，却从没有一次能够骗过夏琉。渐渐地，它们便知道，无论它们如何化身，夏琉都可以一眼看透它们的本相。
然而，这件事，它们没有告诉夏琉，夏琉也不知道。直到今日，借李清风和李明月之口，夏琉才算是反应过来。
听完六六的讲述，李明月怔怔地看向李清风：“师兄，夏琉的眼睛，似乎比琉璃眼要厉害啊，你听师傅说过这样的眼睛吗？”
“没听过。”李清风呆滞地摇摇头，“六六，那你之前怎么不化身啊，你现今这样多帅啊。”
“嘿，臭小子，以后见到你小爷我，要叫六爷，知道嘛。”六六帅气地一甩鬓发，“你以为人形很好吗？小爷我可不喜欢这样双蹄站立，废腿，废腰，还得发出人类声音，废嗓。”
“那六爷为何此时又化身了呢？”李清风装模作样地问道。
“那自然是，勾栏听曲啊。小爷我本相过去，还不吓跑他们了啊，那小爷我还怎么听曲？”
“原来如此，”李清风和李明月互视一笑，“六爷说得在理。”
“是吧，那还等什么呢，走啊。”六六拉着李清风和李明月就要往外走。
夏琉无奈地笑了笑，抱着三三跟在他们身后，朝赵府的大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