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峰南去追击的时候,留在原地照顾白虎的伯岩,因为沟通不畅,只能在心中努力猜测:“应该是告诉我不能点火,可为什么要取这些凉水过来,还把水抹在伤口上?”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关心和善意,所以选择了相信,继续用水清洗白虎的伤口。
感受着伤口边缘冰冷僵化的血肉,一个尘封在他记忆中的故事浮现出来,严格来说,不是一个故事,只是林放老爷子给自己讲故事的时候捎带讲的一段话:“我们去寻找北方蛮子的圣殿,已经不知道北上了几万里,那里冰天雪地的,脚都冻没了知觉。”
说到这里时,老爷子的表情变了,顿了顿继续说道:“晚上在山洞里休息,一个队友点起篝火后把脚伸过去,想要暖暖,结果他已经冻得青黑的双脚......整个的掉了下来。”伯岩记忆里,自己被吓了一跳,而老爷子并没有详细描述后来发生的场景。
伯岩后怕,若是自己刚刚着急点起火来,可能造成不可逆的后果。感受到白虎的活力在渐渐恢复,心中稍安,他开始回顾刚刚的那场战斗。
今天上午,林殊少爷带队到城西各大家里要人,慕容家和杨家,仗着自己国都里的主家势大,拒不交人,都被林殊少爷和月犀拆了几个院子,其他各家发现城门已经封闭,才在城主和林殊的压力下,交出自己家宝贝公子来,唯独伯岩是自己主动出来的,家里人也已经有免疫力了,没说什么。
“游街示众”结束后,接近五百号人纨绔公子和护卫高手们,被交接给了林槊少爷的队伍,因为老爷子的关系,他和林槊关系不错,对方也了解他的实力,在林槊讲出了自己关于那阴影中人的担忧之后,伯岩决定出营去试试。
送他到营门口,林槊取出一支鸣镝递了过来,伯岩却说:“假如我找到了,搞得定,我不会用鸣镝。”
接过鸣镝:“假如我搞不定,但还可以支撑,需要救援,一支鸣镝。”接着伸出手来:“假如我搞不定,撑不到救援,两支鸣镝。”
他的话里的凛冽之气,震得林槊眨了眨眼睛,从箭囊里取出第二支鸣镝,递给了伯岩:“希望你能把它带回来。”
凭借着老爷子调教出来的寻踪技巧,他在这叫做“函岭”的森林南端,坠上了那女子,可一直都没有出手的机会,直到天色已晚,对方把显眼的蟾蜍留在林中,孤身一人去林外农庄里,不知是寻找食物还是打探消息。
机会难得,伯岩用牵机弩的三连击起手,没成想却被那女子化解,对方展现出的实力,远比他一路观察到的高得多,显然是在习惯性藏拙,伯岩自知怕是难以应付,发射了第一支鸣镝。
逃到那片林间空地时,白虎已替自己挡了那女子两枚冰锥,而且前方就是大湖,无路可走,自己打算殊死一搏,真的撑不住要死,再发射第二支鸣镝,没成想,凭空冒出高峰这个神秘莫测的人物,把自己和白虎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现在细想,那高峰出手的方式和各种行为,哪哪都透着一股奇怪,全然不似自己见过的任何高手的路数,和林殊少爷的母亲一样,满是谜团呐。
伯岩感觉到地面一丝震颤,他趴在地上,用耳朵去听:“这动静,说林殊,林殊就到呀”再仔细分辨了一下:“嗯,还有马蹄的动静,是槊哥的人吧。”
片刻间,地面的震颤变得越来越强烈,从西南方向,传来树木折断的声音,很快,月犀的庞大身影,已经能从树干之间瞧见了,只见那月犀,不闪不避,“函岭”里的树不比云之森里的,并不很粗壮,月犀一路奔来,如折断牙签似的,生生开出一条通路来。
到了空地上,月犀一个侧身急转了九十度,林殊趁势跃下,落在伯岩和白虎身边,看着白虎身上的伤势,问道:“高峰人呢?”
伯岩回答:“往南边追过去了。”因为林殊和林璜林槊父子的不和,自己和林殊一向不怎么说话,可他确实有些好奇:“林殊统领,你是怎么知道我和虎妞在这里的?”
虎妞,是伯岩给白虎起的名字......
林殊把手指伸入白虎肩头的伤口摸了摸,告诉伯岩:“因为高峰那个家伙,故意在空中转了几圈,标示了你的位置。”
伯岩闻言,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
把手指从伤口里取出来,林殊心里明确:“是了,果然是一样的伤口,可这伤口,好像有些细啊。”看向伯岩,问道:“怎么遇到的,对手有什么特征?”
听完伯岩的讲述,他皱起了眉头:“不应该啊,年轻女子,和伯岩一般年轻,看来是北边圣殿里最出类拔萃的那一批年轻人了。”
“可刚成年的年轻人,近距离打穿白虎不奇怪,正面战斗压制伯岩也不奇怪,可要从地面精确命中千米高空,高速飞行中的希鸟,不是他们能做到的,而且希鸟腹部的冰锥,足有自己小臂粗细。”
突然,林殊瞳孔放大,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从伯岩背上抽出剩下的一根鸣镝,奔到月犀身边,取下弩机和另外两只弩箭,接连对着天空射出。
刚刚赶到月犀冲撞出的缺口处的林槊和骑兵们,愕然望着接连升起的耀眼红光,一时间,血一般的红光,映照地林间一切都是血红色的,头顶薄薄的云层如同着火一般。
城中,白日里被征兵队带走了家人正在抱怨和咒骂的人们,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却被前所未见的三支鸣镝惊地不知所措,放下手中的一切,定定地看着东南边的天空。
林殊发射完三支鸣镝,就跃上月犀的背,朝着南方,开出一条新的通道。
而鸣镝升起的时候,恰恰是那女子将手里冰剑刺入冰雾的时刻,那些冰雾被冰剑所吸引,凝成一个漩涡,仿佛天神用一把巨剑刺向台风眼。
在他们头顶的云层之上,一片空旷天宇,残月如钩,城主林冬脚踩一把巨剑,神色肃穆,正和另一人对峙,对面那人笑道:“瞧瞧你这小师妹,不赖吧。”
接着那男子好整以暇地,指了指红光升起的地方:“这就是霜玉留下的孩子?反应也是真不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