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脸。
一张熟悉的脸。
一张十分熟悉，自己的脸……
“哇哇哇！”
五更时分，天色未亮，陈镜便垂死病中惊坐起，给刚刚的噩梦整得人蹦起来，下意识就要去摸刀。
摸到一半，动作僵住。
“艹！整宿睡不安稳，脑子里全是死亡感触，再混着各种刀招，临到头终于勉强沉过去，居然还梦到那张面目可憎的脸……等等？那是我的脸，啊这……”
陈镜面色反复变化，不变的，是那一抹底色的惨白。
最终，他不由长叹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毛毛虚汗，迟疑着，还是把刀拿起来。
掂了掂，点点头。
“果然，虽然在睡前没闲心去细琢磨，但身体果然是有所变化的。”
在玄镜里面，被面瘫的自己砍死，居然还能够滋强身体？
“第一次干呕时，并没有吐出什么来，换言之，这种变化增强，与其说是凭空生出，不如说是直接完全消化自己摄入的食物，从而哺育到身体上面。”
“再仔细琢磨，确实是除了第一次之外，在后续其实并没有再出现强化。”
没有摄入食物，就不会令身体获得滋养强化……
就，挺实在，挺直白，挺让人没空子钻的。
不可能靠死了又死，来狂刷身体素质。
虽然即便可以，陈镜也不想那么干，毕竟那段经历，都快成为他的梦魇，简直就是自虐，自讨苦吃啊！
“所以说，后头十二次，全是白死了？”
“不不不，我可不是白死的！”
锵！
长刀虽老，锋锐不减当年。
陈镜将刀拔出，当即暗中隐有晃光，他握手于柄上，抵紧刀锷，再搭上另一只手，轻放在端末，将长刀垂于右侧偏外，摆出一个不在粗浅把式，也不在滚石刀法里的起手势。
那是最为适应自己现在的身体条件，最有发力感与攻击性的姿态！
窗户未关，有风吹入。
呼～
呼！
叮！
昏暗之中，长刀无声挥出，陈镜已至两步之外，刀尖轻停在墙上，一只刚刚飞起来的蟑螂，在出刀轨迹途中，一分为二，此刻跌落地面。
“不太行。”
他揪起了眉头。
以巧破力。
这是躺在床上时，浑浑噩噩睡不着的途中，得出的眼下最优解！
谁让自己的对手，是个习得滚石刀法，至少是练到大成的家伙呢？
虽然并没有刀法说得那么玄乎，但是，只现在他这种程度的招巧，根本就顶不住对方势大力沉的起手一刀。
所以，要更加巧，要四两拨千斤，不不不，是要成为当一颗能崩掉他牙齿的铁石子！
山上的滚石，隆隆而下，如何阻止其，或者说，令其自取灭亡？
很简单，在其滚落的途中，能有个垫阻翘起的小石头，其实就行了！
陈镜的目光明亮，次次死亡的感触，就像是持续注入的强烈催化剂，让神绪通明，让思索畅通，让潜能爆发。
啊！
惊世的智慧正在醒发！
唰！
陈镜双手挥刀的态势，陡然一变，在无人欣赏的昏黑之中，那柄昨日对他而言，还显得沉重过长的家传长刀，此刻却如蝴蝶一般，于这室内翻飞起来。
起先还会擦碰到墙壁家具，但渐渐的，已经完全不会，每每快要触及，便立时回收，就像是一颗轻巧石子，总可以准确轻柔地弹起来。
同时，每每有臭虫蟑螂受惊，从暗中爬飞而出，他总能精准地衔尾追来，后发先至，将之一刀两断！
明明在大体上，使的是势大力沉的滚石刀法套招，但此刻在陈镜现在的手里，俨然是另一种味道。
可，滚石刀法，到底还是滚石刀法！
长久的巧弄，只为蓄势累叠，像是小石头在滚落山巅的途中，绕过一切阻碍，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也能带势携威，迸发于一瞬！
嘭！
长刀落地，炸响声音，厚实夯筑的地面上，立时出现一道臂长寸深的刀痕。
已然小成！
按照半册滚石刀法中的描述，普通武功技法，通常分为入门，小成，大成。
在正常情况下，也就是各种练武条件都可以满足的情况，一般人需要至少一个月，才能够入门。
若是天赋上佳，那么花费几年时间，便可以小成。
似滚石刀法，小成之后，持刀对敌，能够轻易胜过三五个普通匪类！
就陈镜刚刚那一刀，更是能把人的头直接砍开分瓣，已然算是个中好手，如果混迹帮派的话，当个小头目绰绰有余！
如果他能够练到大成，练到玄镜中那个自己的水平，应该便略强于班头老徐，达到上位就职班头的标准！
咣咣咣～
刀在晃动，发出轻响，卸去反冲。
陈镜现在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因为他的手也在晃。
卸力还是其次，关键在于，他现在浑身发虚，力道全尽，根本止不住晃抖，刚刚差点两眼一闭，当场昏倒。
这琢磨改变，适应自身情况的滚石刀法，虽然一夜过后，已然练到小成，可还是那句话，技艺为枝，法是根本。
何为法？
强身者为法！
再好的武功，再好的技艺，都需要一个至少达标的身体，才能够真正无碍地发挥出来。
就陈镜这一年到头啃饼子，肉食油荤严重不足够，根本长不开强不了的身体，完全就是大大的不及格！
咕噜噜～
饿了！
从发力过度里缓过来的陈镜，把刀一带拉拔起，就跑去柴厨那边，把仅剩的干粮饼子，就着凉白开狼吞虎咽。
饥胃当即开足马力，肠道不断蠕动催促。
但胃的消化也需要一点时间，也就是说，现在最好的操作，就是死上一次……
啪！
陈镜抬起手，虚弱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刚刚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冒出这等无稽念头！
哪有人贱到自讨苦吃的？
怎么着也应该先缓过来，再启动玄镜，拿小成的刀法跟那个面瘫我拼一拼，来个利益最大化……
念头转到这里，又给转了回去，陈镜默默无言，一时无语凝噎。
真是狗屎的玄镜，老子怎么碰到这种狗屎的外挂！
不管心里再怎么骂再怎么嫌弃，到头来，在天色熹微的时候，还是只能暗自气急败坏地大喊一声。
“玄镜，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