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王妃与张君悦的到来,令郑稚琪内心警铃大作。然而身为心智有缺的痴儿,实难做出反常举动,只得悄无声息地悄然避开。
只是郑稚琪想要避开纷争,奈何行至拱桥时,麻烦气势汹汹地袭来,终究是避无可避。郑稚琪心中无奈,面上却仍保持着那痴傻呆滞的模样,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嘴角还挂着一丝无意识的傻笑。
“哟,这痴儿是谁啊?不曾想,表哥这摄政王府之内,竟混进来一个傻子,也不知门房护卫是干什么吃的。”那尖厉的声音远远传来,饱含浓浓嘲讽之意。
张君悦身着一袭华贵的锦缎罗裙,裙上纹绣精美繁杂,在阳光下闪耀夺目。其头戴璀璨珠钗,珠钗上的宝石熠熠生辉,耀人双目。周身配饰琳琅满目,金银珠宝交相辉映,随其步履发出清脆的声响。身后跟着四五名衣着齐整的丫鬟,皆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簇拥着她。张君悦袅袅而来,姿态犹如一只骄傲至极、不可一世的孔雀。其看似恭谨地微微屈膝行礼,嘴角却勾起一抹轻蔑的笑,说道:“呀,见过表嫂,远远瞧着,竟未认出,表嫂独自在桥上莫不是赏这寻常景色?只是以您的心智,怕是也赏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郑稚琪仿若未闻,依旧痴痴傻傻地往前走,步伐蹒跚摇晃,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试图从张君悦身旁悄然错开。
“难不成,表嫂不仅心智有缺,患有哑疾,就连双耳也是摆设不成?”张君悦柳眉竖起,不依不饶,快步走到其身前,蛮横地横着手臂,拦住郑稚琪的去路,声音中的讥讽愈发浓烈。
郑稚琪身后的暗九瞬间一个箭步上前,挡在郑稚琪身前,拇指轻压剑柄,身体微微前倾,面若寒霜。张君悦被人阻拦,心中顿时涌起不悦,却莫名感到一丝寒意,仿若被冬日凛冽的寒风猛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只听得暗九的声音冷若寒冰:“表小姐,还请慎言!我家主子乃摄政王妃,身份尊贵无比。您乃张知府嫡女,应当知晓尊卑有序,贵贱有别。如此言语无状,实乃大不敬之罪。”
张君悦收敛脸上的怒色,目光上下打量暗九。暗九身着素色紧身衣,衣料虽不华丽,却极为合身,尽显其矫健的身姿。其手持佩剑,剑柄镶嵌宝石,剑身于阳光下闪烁寒光。英姿飒爽,一看便知绝非普通护卫,定是北宫傅的亲信,心下虽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于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与表嫂不过玩笑几句罢了,表嫂都不曾计较,你这护卫倒是心急了。”
说完张君悦缓缓上前,暗九见状,只得无奈退后。就在张君悦与郑稚琪错身的瞬间,张君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身子一歪,使尽全身力气朝她狠狠撞去。其动作迅疾如风,似携无尽恶意与决绝,誓要让郑稚琪在这一撞之下吃尽苦头。
就知道!郑稚琪心中一惊,却迅速做出反应,身子猛地蹲下,手做出要捡东西的姿势。张君悦失去撞击目标,身体瞬间失衡,脚步踉跄之际又恰好绊到郑稚琪,整个人瞬间失控。
“啊!”伴随着一声惊恐至极、撕心裂肺的尖叫,那声音仿佛要划破苍穹,张君悦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态一头栽下拱桥。“噗通”一声,张君悦直直落入池塘,溅起大片水花,那水花如愤怒咆哮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瞬间将张君悦吞没。
而郑稚琪也顺势向地面摔去。“王妃!”暗九见此,大惊失色,身体如离弦之箭,一步踏出,瞬间来到郑稚琪身前,弯身一揽,便稳住了郑稚琪倾倒的身子。
预想的疼痛没有出现,让原本欲装出痛苦表情的郑稚琪神情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哼,我须装得像些。”那哭声犹如狂风中尖锐的哨音,又似寒冬里凛冽的风声,“哇呜呜呜……”她一边哭,一边捂着被张君悦踢到的地方,看上去委屈至极,眼睛红肿,泪水和着涎水糊了满脸。
“小姐!”丫鬟们瞬间吓得花容失色,惊慌失措地呼喊起来。那声音像是被猎人惊吓的夜莺发出凄厉的啼鸣,尖锐而颤抖,“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我家小姐落水啦!”其声划破原本平静的氛围,携带着无尽的恐惧与焦急,仿若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这时,不远处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北宫傅闻声而来,神色冷淡如霜,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眼前混乱的场景,继而淡淡瞥向仍在大哭的郑稚琪,那目光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潭,看不出丝毫情绪。
被如此犀利的目光盯着,郑稚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哭声也弱了几分。
“王爷!是属下失职,还请王爷责罚!”暗九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哼!”北宫傅冷哼一声,目光从郑稚琪身上移开,对着家丁沉声道:“都是死的吗?还不救人?”
“是王爷!”几个家丁惊慌失措地应声,转身跳下池塘,手忙脚乱地将张君悦救起。张君悦浑身湿透,发髻凌乱不堪,原本精心梳理的头发,此刻如水草般贴在头上。妆容花了大半,脸上的脂粉被池水冲得七零八落,狼狈至极,犹如一只落汤鸡。
“表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都是那郑稚琪,故意撞我,害我落水!”张君悦声音委屈地娇嗔道。她浑身湿透,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布料因沾水变得沉重而透明,隐约露出里面的肌肤。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池水冲花,显得有些狼狈,哪还有半分往日的娇艳与高贵。
北宫傅微微皱眉,神色冷淡地道:“事情究竟如何,你心中明白。”
张君悦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表哥,你竟不信我?明明是那郑稚琪……”
北宫傅不耐烦地打断她:“够了!休要再闹,回房去!”说完,转身拂袖离去。
北宫傅走后,暗九小心翼翼地掺起低垂着头,身子微微颤抖,似是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的郑稚琪。暗九轻声说道:“王妃,莫怕,已无事了。”
郑稚琪闻言,微微抬起头,眼中盈满泪花,抽抽搭搭地啜泣着,任由暗九搀扶离开。
张君悦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地望着郑稚琪远去的背影,眼中充满着阴毒:郑稚琪的痴傻肯定是伪装的!否则,怎会如此巧合地被她恰巧躲过?
直到郑稚琪身影消失,张君悦才收回目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每一口气皆携愤怒与怨恨,咬牙切齿,声音仿若从牙缝里挤出,道:“郑稚琪这该死的傻子,竟害的我在表哥面前丢尽了颜面,你且等着,我定不会饶了你!”
一旁的丫鬟们赶紧围上,有的拿手帕为其擦拭脸上水珠,那手帕因沾水变得沉重而无用;有的帮其整理凌乱的头发与衣物,嘴里不停安慰:“小姐,您莫要动气,小心身子。”声中充满谄媚与讨好。
张君悦一把推开身边的丫鬟,挣扎着站起身来,因在水中扑腾许久,其双腿尚有些发软,身子微微颤抖。但其仍强撑着,试图保持自身威严,手指向一旁的家丁,厉喝道:“下贱的东西,看什么看,还不转过身去,当心我剜了你们的眼睛。”
家丁们闻言,赶忙背过身去,不敢再看。
言罢,便在丫鬟们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离了拱桥,嘴中仍不停咒骂,那咒骂之声渐远,终消失于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