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晚风轻拂,带着几分凉意与宁静,张临挑着担子顺着小路一摇一摆地和茁一起走进了村子。小路蜿蜒曲折,两旁的树影婆娑,仿佛是夜色的守护者,默默地迎接着每一位归人的脚步。村庄渐渐显露出轮廓,房屋错落有致,虽然稀疏却透露出一种质朴而和谐。此时,天已近黑,大部分的人家已经紧闭门窗,进入梦乡,见不到一丝光亮,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微弱的火光,伴随着远处隐约的犬吠声,更显夜的静谧。
月光如水,倾泻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为归途增添了几分柔和与明亮。张临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一个小院门前,那是一个用竹篱和木棍做成的篱笆围成一圈的简易小院,一眼便能望见院中有一栋孤零零的草房,屋门也没关,往里看去正好能看见屋子正中的火塘上火苗正随风摇曳,伴随些许烟雾,隐约能闻到艾草的味道。
长时间的行走让茁显得有些疲惫,他连忙走进院子,将肩上的木柴整齐地堆放在屋子右侧的墙根下。这面墙虽为土筑,却异常坚固,它不仅是房屋的支撑,更是这家人勤劳与坚韧的象征。
茁的动作惊动了屋内的主人,母亲禾闻声而出,她刚刚安顿好临的弟弟妹妹入睡,此刻脸上还带着几分睡意与担忧。
“茁,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还带着临,要是碰见山间的毒蛇猛兽可怎么办啊?“禾的语气中既有责备也有关切。
“哈哈,放心吧,禾,我腰里别着石斧,就是山里的大虫来了我也不怕。“
另外一侧的院子角落放着口盛水的大石缸,平静的水面反射着天际的月牙。茁不以为意,正要去用瓜瓢舀口水来喝,顺便除去衣服准备清洗下,边走边大大咧咧的说着。
听到这话,禾皱了下眉头,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茁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半是责备半是玩笑地说:“看不出你大茁还是能打虎的猛士,你可真行,去年隔壁村落的猎户,带着斧和弓,还不是照样被大虫给吞了,就剩个头颅在那儿嘴硬。“
“好好好,我认错了,下次早点回来,快松手吧,我又不是鱼和桑,别让临在那看笑话。“
禾看了临一言,见茁服软也松开了手,往屋里走去。
“哼,快收拾下,我要盖火塘了,天黑不睡,白白浪费柴火。“
禾进去了,天也彻底暗了下来,只剩头顶孤月,茁也加紧用瓢喝了口水开始洗澡,其实也就是简单的用湿麻布槎下身上。
“临,来洗个脸回屋睡觉吧。“
走了一路,张临也早就饥渴难耐,但他们晚上是不吃饭的,别说他们,村民门晚上都是不吃饭的,一般就吃两顿或者一顿,农忙伐木时吃两顿,下雨天休息时吃一顿。已有心里准备,张临也不做多想,也去痛饮了一大瓢水,脱下衣服挂在门口的架子上,再接过茁的麻布快速擦了下身子,虽然已经足够湿润,但麻布搓在身上的感觉远远谈不上舒服,只能说有用,身体的疲劳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擦去身上的汗渍,污渍和多余的水珠,将麻布在陶盆里面简单清洗了下挂起,顺便将陶盆里的水倒在院中靠篱笆围起来的小块菜地中,浇得里面的冬葵和不知名野菜摇头晃脑。
抱着脱下的衣服快步走进屋内,关上屋门。刚才隐约的艾草味顿时浓烈起来,除了蚊虫,连他也被呛地忍不住咳嗽了两下。
用手在面前扇了几下,慢慢适应了气味,只见屋内乌麻麻的,布局简单,中间是火塘,刚刚的火苗已经不见,经过时间的见证正上方的屋顶已经完全被熏黑,禾正翻起边上的灰烬盖住了中间通红的木炭,淡淡的余光下,茁走到右侧一张简易的木床上躺下了,粗门做框,细木做梁,软草做心,上覆草席,再铺上一层麻布,凹凸不平的简易床面明显能看出主人的坑位,才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呼噜声响起。
挨着茁的床边是另外一张木床,上面正睡着弟弟鱼和妹妹桑,桑明显已经睡着了,红嘟嘟的小脸伴随着憨憨的呼吸声,一只脚还不老实的搭载哥哥鱼的腿上。而鱼这个小家伙还不肯老实地睡去,大大的眼睛还在看着禾和临。
“鱼,快睡,再不睡小心被年抓走,年最喜欢吃不睡觉的小孩。临,你也快去睡吧,累了一天也辛苦了,衣服给我吧,先放一边,明早再洗。“
说着,禾就走过来接过临的衣服,整理了下准备放在一边。
“看,你的麻衣都破了,随你父去伐木也要小心着点,林中危险多,多留个心眼,别和你父一样大大咧咧的,知道了吗?“
见临不搭话,禾不禁提高了音量。
“嗯嗯,知道了,母,快去睡吧。“
临连忙收回视线,听到禾的话也是心中一暖,看着眼前面容普通,身胚壮实,明显气没消的母亲,连忙点头。说完便走到弟弟妹妹的床边,轻轻地躺在了他们身旁。这张木床虽简,但在这一刻,它给予了张临从未体验过的安宁与归属感。禾也到茁的床上睡下了。
火塘中的木炭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仿佛是夜的低语,讲述着古老而遥远的故事。张临闭上眼睛,耳边是弟弟妹妹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屋外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所有的疲惫和忧虑都随着这夜色消散无踪。
盖在身上的麻制被子带来坚硬的触感,看着火塘中的火光点点闪烁,似乎也不肯就此熄灭,透过火塘只能看到房屋左侧排放的各种器物,有石斧,石镰,像耙子一样的东西,一体式的木头锄头...。
墙上还挂了几样东西看不太真切,但似乎都在告诉张临,欢迎来到新家。
思绪万千中,张临渐渐进入了梦乡。梦里,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与茁一同在山林间辛勤劳作的身影,看到了弟弟妹妹在田间地头嬉戏打闹的欢乐场景,更看到了这个家在他们共同的努力下,逐渐变得温馨而富足。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户缝隙,照进屋内时,张临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感到精神焕发,仿佛一夜的休息让他重新充满了力量。他起身穿上衣服,走出屋外,只见茁已经在院子里忙碌起来,准备新一天的劳作。
禾也早已起床,正在火塘边准备上午的饭菜。上午的一顿饭是大食,有一大碗热腾腾的粟米和一大锅简单水煮的蔬菜,虽然没什么油水但对于从昨天饿到现在的张临来说已经很满足了。张临坐在桌旁,看着家人忙碌的身影,心中即对这现代从未体验过的生活多了一份趣味感,也多同息同作的家人门多了认同感。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一个孤单的旅人,而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他将要与家人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雨与挑战,共同创造属于他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