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北戎王(1 / 2)

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是为了哄自己喜欢的女子高兴,亦或是不忍北境百姓之苦,起了雄心壮志,长公主都为儿子感到高兴。

    高兴归高兴,但她舍不得儿子去战场。

    她是经历过壬午之变的,见过满城飘着丧幡,闻过浓郁的香烛味道。

    一家一家地出殡,能同时走六辆马车的主街,会因为出殡之人太多,而拥堵起来。

    她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已经失去过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阿祚,你的心是好的,但是……但是你就当是为了娘,安安生生地,好不好?”

    “你舅舅已经应下封你为越王,待你与萧萧完婚后,娘就跟着你们,一起去江南。”

    “江南风景秀丽,养人得很,物产也丰饶,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忘记北戎吧,忘了他们。”

    “无论他们曾经带给你快乐,还是带给你痛苦,都忘掉。”

    “过好你自己的日子,不要去想那些。”

    “你本就不需要什么功劳,就能高枕无忧地过上寻常人做梦都过不了的日子。”

    “娘和你阿妈,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辈子,别的我们不曾想过。”

    “我们不需要你成为多么出色的人,只希望你安然无恙地过完此生。”

    “阿祚,你向来是个孝顺的孩子,难道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满足我们吗?”

    韩长祚沉默着,轻轻摇了摇长公主的手。

“娘,我也想让你和阿妈为我自豪,为我骄傲呀。”

    “我也想要班师回朝的时候,让娘和阿妈脸上带着笑,指着我,对旁人炫耀。”

    “说:‘看见领头的那个没有?那是我儿子!’。”

    “可是你想过没有!”

    长公主抓住韩长祚的手,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娘的力气是多么大。

    他的娘,不是没有力气,不是弱不禁风,而是舍不得打他的时候用劲。

    “你想过没有,若是回来的,是装在……装在,装在棺材里的你。”

    长公主艰难地吐出那两个字。

    “你让我和你阿妈,如何为你骄傲?”

    “娘,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是怕,是担心,是人命由天不由己。”

    长公主替儿子将鬓边的碎发朝后头拂去。

    “去江南,当个越王,不好吗?”

    “这两年大晋够乱的,京城也够乱的。我们远离纷争,好不好?”

    长公主的脸上满是疲惫。

    “你舅舅如今病倒了,朝中大小事,都由皇后和太子主持。”

    “有时候我真怕……”

长公主欲言又止。

    韩长祚知道他娘在担心什么。

    一朝天子一朝臣。

    如今当家的不是圣上,谁知道答应好的越王,会不会变卦?

    邬皇后可不是个善茬。

    韩长祚笑道:“正因如此,我才要去北戎建功立业。”

    “娘,若是我能打下北戎,封王的事,就是皇后娘娘再如何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忍下来。”

    “这么大的功劳,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压着不封赏。”

    “娘,江南是好,可是江南的世族林立,我们去了未必能过得自在。”

    “娘不是不喜欢与那些世族夫人们打交道吗?”

    “若是去了江南,日日都要忙于此事,娘还不心烦?”

    长公主非常没有礼仪地翻了个白眼。

    “等去了江南,你都和萧萧成亲了。这些事当然是交由越王妃去操持。”

    “我每日就养养花草,听听书就成。”

    “儿子倒觉得,北戎王要比越王来得更好。”

    “江南过于富饶,有些事,不得不帮着朝廷去办。总有为难的时候。”

    “北戎不同,地域辽阔,却物产不丰,就是要榨油水,都没有多少。”

    “那里也没有娘不喜欢的世族,去了会更自在。”

“我知道北戎那边气候不好,但是儿子答应娘,一定会建造一个比江南好上许多的王府,到时候让娘住在里头,比京城还舒坦。”

    “还有,”

    韩长祚声音轻轻的,却很有力量。

    “娘,我想去阿妈一直惦记的故乡看一看。”

    “阿妈嘴上不说,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北戎。”

    “或许阿妈此生都无法走出皇宫,我想,替她去看一看。回来了,就告诉她,北戎很好,阿妈封地上的子民们,都很想她。”

    长公主心思一动。

    娜日娜……

    长公主缄默着,一直没有说话。

    她知道,儿子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你——真的主意已定?”

    “嗯。”

    见儿子说得肯定,长公主一声长叹。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既然决定好了,就不要回头,不要埋怨,往前走,一直走,走到路的尽头,去看一看,尽头的风景,是否如你所想的那样。”

    “嗯,到时候,我会将我所看到的告诉娘,还有阿妈。”

    长公主最后摸了摸儿子的脸。

    “去更衣吧,我带你入宫。”

“这件事,也得和你阿妈说一声,不是吗?”

    “嗯。”

    韩长祚乖乖地回房去换了一身入宫的衣服。

    临走前,他从枕边放着的那个小盒子里,取出里面那块被摸得包了浆的光滑白石头。

    拿在手心,掂了掂。

    这块石头并非什么名贵之物,但对自己,还有阿妈来说,非常重要。

    或许,阿妈见了这块石头,会同意自己的想法,帮着自己说服娘。

    将这块石头用丝帕包好,放进腰间蹀躞上挂着的皮质小包,拍了拍。

    韩长祚就在长公主的院子外头等着他娘出来。

    他娘出门总是很慢,要收拾很久。

    但今天出乎韩长祚的意料,他到的时候,长公主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

    “都收拾好了?”

    “嗯。”

    长公主替儿子抚平肩头的褶皱,又凝神细细地看了看他。

    “走吧,我们入宫去。”

    长公主紧紧地牵着儿子的手,像是即将奔赴刑场。

    有些事,儿子不懂,她却明白。

    阿祚想要去北戎,想要攻下北戎,对三哥而言是好事,他一定会答应。

但对皇后来说,却并非如此。

    恐怕到时候,会百般阻挠。

    阿祚身上流着一半北戎人的血,这就是他的原罪。

    北戎公主所出的皇子,如今要回到北戎的怀抱中,这绝对不是邬皇后想要看到的。

    她会担心阿祚有了异心,去了北戎后,调转枪头,来对付大晋。

    还会担心身后有了北戎做靠山的阿祚,分润走太子更多的权柄。

    谁说天子就是天下说一不二的?

    朝上有宰相,民间有世族。

    天子,不是那么好当的。

    平衡之道,为帝王心术之重。

    如何在平衡中,抢回更多的利益,夺走更大的权柄,是历代帝王的毕生之战。

    三哥如此,父皇也如此。

    邬皇后的能力比太子强,她会为太子铺好路,让太子走得更顺当些。

    任何觊觎权力的人,即便只是可能,都会被邬皇后视为眼中钉。

    除之而后快。

    邬皇后是母亲,自己也是母亲。

    邬皇后要为太子扫清路障,她也要为了阿祚扫清阻挠他的一切拦路石。

这是母亲与母亲之间的战争,任何人都无法涉足。

    韩长祚不懂,为什么进宫的路上,他娘一直是一副凝重到不能再凝重的表情。

    说服舅舅,对他娘来说很难吗?

    到了宫门前,长公主语重心长地对儿子道:“你先去宸妃那里等我,我稍后就来。”

    “娘,你是要去见舅舅吗?”

    “嗯。”

    还有皇后。

    “你先去,娘很快就过去,知道吗?”

    “好的。”

    长公主留在原地,目送着儿子离开。

    然后调转方向,用所拥有的一切武器,武装着自己。

    在儿子奔赴北戎前,她要先行宣战。

    “三哥。”

    圣上自打那天裴家父子来了之后,精神头就一直不是很好。

    不过妹妹来了,他就是再疲累,也会打起精神来。

    他是兄长,是撑起寡居妹妹一片天的人。

    没有自己,妹妹会被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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