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沫已经开始计算距离了。
相距不过一百二十步,十拿九稳。他开始立弓搭箭,镇口的嚎叫连绵不绝,狼群像是在庆贺这伟大的胜利。
狼王仰着骄傲的头颅,想环顾检阅他的部下,一人一狼,一高一低,刚好对视上。
秦沫知道,机会转瞬即逝,时不我待,狼王脊背上的毛发耸立。
一箭破空,他只看见狼王倒地,来不及再看,翻身下树,转身飞奔。
身后的狼群一阵骚乱,却是即刻窜出来众多格外高大的恶狼,四散开来。
秦沫一边撒腿狂奔,一边留心身后的动静,手里紧攒着长弓,身后嚎叫不断,他知道这时他们彼此在通风报信。
耳边风声呼啸,山崖路远,却也跑了半程,幸好狼群骚乱的很,一时难以重新组织。
身后紧跟着三只狼,呈凵字型,像个口袋似的要包围他,逼迫的太紧了,一路上更是为后面的追兵引路,到了必须要解决的时候。
秦沫长弓举过头,侧着搭弓,朝着早早观察好了的位置,一气呵成,电光火石般,左边的狼已被钉死。即刻反身搭箭,就要射杀后面这只狼。
谁知右侧的狼,不声不吭,已是扑咬过来,狠狠的咬到秦沫的手臂,后狼止步,箭矢钉在地上,箭尾摇曳。
秦沫已是失去了重心,跌倒翻滚间,揪着右狼脖颈丢了出去,被撕掉了一大块肉。
月光透过枝叶,点点斑斑的投射到地上,手臂上的血沿着指头滴滴点点的下坠。
两狼一前一后,堵着秦沫的路,低吼着没有向前。
秦沫心头一沉,这两个畜生不是害怕了,而是要拦住他等待援军。
秦沫立弓搭箭,连射三箭,逼迫后狼拉开距离,丢开长弓,反手抽出短刃,直奔前狼去了。
前狼高高跃起,直奔着秦沫的脖颈而来,秦沫拿左臂格挡,前狼这一口,结结实实的咬在了刚受伤的左臂上,前脚连着后脚借着腰力猛蹬狂摆,势必要让秦沫伤上加伤。
秦沫右手拿着短刃对着狼肚子狠狠地一捅,刀刃翻转,在它肚子里搅弄。
驱赶的距离有限,后狼奔了过来,秦沫听到了它的声音,但这前狼狠狠的咬住他的左臂不松口,自己刚想拔刀防后,这短刃竟是卡在了肋骨间,一时拔不出来。
来不及多想,秦沫蹲下向后翻滚,右手不再握刀,挣脱出来,狠狠的一拳捣在了前狼的头上,后狼一下越过了秦沫,只有爪子狠狠地在他背上挠出几道血痕。
这一拳彻底打死了前狼,但是狼口像是嵌在了身上,挣不下来。后狼转身,三番两次的无功,让它狂性大发,猛地对着秦沫面门扑了过来,迎面一股腥臭恶风。
秦沫拔出地上长箭,从下到上,一下将狼头扎了个对穿,狰狞狼嘴,还有口水耷拉,这会却是再也合不上了。
秦沫腾出手来,沿着左臂上的狼嘴的下颌用劲,撕裂了狼嘴,一下掰开来,手臂上已经是血肉模糊,白骨可见。
秦沫来不及收拾东西,换过右手拿着长弓,匆匆跑了。
-----------------
越过那颗大树,秦沫跑到了山崖。
一时浮云遮月,天地灰暗。
秦沫回头一望,视线所及,密密麻麻的幽幽绿光。
这一天,秦沫捉鸡杀狼,至亲离世,奇闻异事,不由得心力交瘁,千辛万苦走到这山崖终于将将力竭了。
身体沉重,思维却发散了起来,自小生活的镇子没了,唯一的亲人也没了,自己形单影只的在这世上又为了什么呐。
后面的狼群逼近了他,最近的已是张着血盆般的嘴,呲着犬牙,下一口就要咬到他的身上,群狼环伺,犯错即死。
意志消沉间,法门上呼吸悄然运转了起来。
他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那股真气,玄之又玄,似真如幻,它由丹田生发,在身体里沿着莫名其妙的轨迹流转,在这身心皆濒临崩溃的极限,秦沫身上生发出新的力量,心中也激荡着无尽的愤怒。
问天,问天!
为何如此不公!
为何众生悲苦!
这力量支撑着他跑到崖边,翻身跳下,身后的几只紧逼的狼急刹不住,一个个呜嚎着飞进深渊。
狼群在崖边嘶吼着徘徊,慢慢的一路俯首,逐渐安静下来,狼王来了。
它仍是威势赫赫,只是一嘴鲜血止不住的往下流,牙齿稀烂,那箭矢差一点点就让它身首异处。
不多时对岸崖壁上爬上来一个身影,秦沫艰难的站立与他对持。
风吹云散,月华满地,一人一狼眼里都是凄惨的对方。
秦沫反而笑了笑,立弓空射了一下,狼群惊心骚乱不已,狼王屹然不动,看着秦沫,眼里充满玩味。
狼群看到镇定的狼王,逐渐的重新安静了下来。
秦沫脸色如常,收起了笑脸,内心凝重起来,综合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很可能就是这只狼整合了所有的狼群,驱赶着深山的猛兽,覆灭了朗山镇。
“一个局外人,又在执着些什么呐”狼王开口了。
这一幕让秦沫感觉到无比的荒谬和诡异,这一刻他才真正懂得了老汉撞见白鹿时,心中又是怎样的恐惧,更是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开始真正的相信了老汉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话。
“为什么”
“他们原来叫这里为狼山”
至此,多说无益。
一人一狼,同时转身,相背而行。
狼王率领着狼群,向着树林进发,尾随的狼群一声未有。
秦沫步履艰难,走入深山,再往前就是十万大山了。
我一定会回来的,秦沫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