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可曾听闻过蜃楼之说?”
田青大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眼神中充满催促。
“传闻天地间有灵兽名'蜃',体如蛟,角如龙,红鬃逆鳞,呼气便成楼台城郭,如真似幻,世人将其唤作蜃楼......”
“有修士误入其中,所遇之人有血有肉,有生有死,与现世一般无二。”
“百日后蜃楼如云烟般消散,百日经历犹如一场梦境。”
“但这修士所获灵宝丹药却并未消散,身上的伤口仍在滴血,当真难辨虚实,令人困惑。”
说到此处,宁善海眼中精芒闪烁,指尖轻扣桌面,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
“世上是否真有蜃楼无从佐证,但我等所在这崇云观明明两千年前就已灭门,但我等却实实在在就在其中!这岂非如那蜃楼一般无二,乃是二千年前崇云观的蜃楼幻境!”
“这崇元观中弟子两千年前便已经死于那灭门大祸,现在不过是蜃楼所幻化之人,称之为蜃人也不为过!”
田青呆若木鸡,看着师弟这幅表情,宁善海面露一丝得意。
但下一刻,田青猛地站起,撞得桌椅哗啦乱响,眼中充斥着未被智慧污染的清澈,大吼道:
“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幻觉!我们还在洞里对不对?”
宁善海面色潮红,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憋死,好半天后表情木然的向田青重新解释起自己的推断.....
陆先已被这田青的智慧震得心神乱颤。
见在那宁善海多番解释之下,田青依旧如思维黑洞般不断提出诡异的问题,宁善海眉宇间甚至逐渐泛起了杀意.......
当即收回灵识,心中思绪万千。
如那宁善海所言,外界现世中这崇云观都灭亡两千年了,除了蜃楼异闻,暂时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
玉琰子还没死,却不知为何没有与这二人一同来此。
其他人都是通过厄渊进来的,但我并无此物却是依靠血纹青铜壶来到此地。
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看出,他们在这厄渊中并无身份,所以才将我认作蜃人。
按照这个逻辑,那我在他们眼中其实是个两千年前的死人?
陆先吧唧两下嘴,这误会可大了,但自己却无法向其他人解释。
厄渊身份涉及到血纹青铜壶,自己身上也并无厄渊令。
是否可以告诉灵姮?
这念头刚起,陆先立马摇头。
不行!目前看来,虽然灵姮行事正派,又帮我许多......
但血纹青铜壶是自己最大的依仗,万万不可暴露!
既如此,那便将计就计,就这样演下去好了。
况且这厄渊赋予的‘清觉’身份确实带来许多便利,利用这身份说不定可以谋划一番那金丹传承.......
轰!
轰!
轰!
三声巨响突兀响起,宛如平地炸雷!
正在沉思的陆先瞳孔紧缩,微光一闪临渊剑入手,法力瞬间灌注催发剑芒。
......
藏经阁外,金光阵显现,如同大钟般将藏经阁笼罩其中。
小广场之上却空无一物,似有无形之力与大阵对撞,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陆先自偏房冲出,迎面便看灵姮与宁善海、田青二人皆自房内走出,面色凝重。
田青性子最急,向着陆先吼道:“什么情况!外面发生何事!藏经阁要塌了?”
陆先懒得理这憨货,抬头向着二楼方向望去,冲元并未出现。
此时情形未知,三人之中只有灵姮与自己共经过生死,可以信任。
“你随我来!”
陆先心下微沉,对着灵姮招了招手后就向着二楼奔去。
那田青还准备跟上,陆先猛然回头瞪来。
凌冽的眼神中似有青灰色异光闪烁,如同择人而噬的邪魔,一时间田青周身汗毛乍起,周身血液如冻结一般,瞳孔剧震,一时怔在原地。
“你二人在此等候!”
冷冽的话音落下,陆先与灵姮的身影已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田青面色涨红,指着楼梯,口中结结巴巴:“你你你......我我我......”
宁善海面色凝重,盯着陆先离去的背影目光闪烁。
......
藏经阁二层,大量古籍纵横排列,但却只占了二层一半的面积,另一半书架皆被推倒堆砌在角落。
被清理出来的空旷地板上,数十名余名身着藏青色道袍的崇云观弟子盘膝而坐,双手掌心朝上,搭在膝盖处。
这些弟子对二人的到来毫无反应,阁外轰鸣声不断响起,衬得此景愈发诡异。
这些弟子口中气若游丝,双目紧闭,眼珠乱转,面容或喜或悲,周身却看不出任何伤势。
一盏香炉摆在众弟子之前,青绿长香如同翠竹,正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烟气,空气中弥漫着一阵奇异清香。
陆先目光扫过,突然心中一动,走到一名弟子身边低头看去。
只见这名弟子耳后脖颈处皮肤枯槁,隐隐泛起一丝铜色,凝目细看之下,那片枯槁的皮肤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逐渐蔓延。
这铜色的干枯的皮肤与那清慧何其相似,莫非是这香有问题?
陆先将香炉拾起,口圆肚大,整体呈铜色,约食指粗细的长香如同真正的翠竹一般青翠欲滴,散发的香气令人精神一震,怎么看都不是邪异之物。
此时灵姮悦耳的声音响起:“此香有清心凝神的效用,未看出有何不妥之处。”
陆先轻轻颔首,放下香炉,与灵姮逐个弟子看去,每名弟子都有不同程度的干尸化症状,不时有弟子口中发出低沉诡异的哭笑声,场面极其诡异。
这里共有五十三名弟子,根据厄渊记忆,其中一小半自己都可认出,其中不乏修为达到凝气大圆满之境的师兄弟。
除此之外,二人还发现了一件额外奇怪之事,这些弟子身上都没有储物袋。
这一点极度不正常,难道崇云观修士穷到这个地步,连储物袋都用不起?
回想起之前在袇房内斩杀的干尸与清慧,周身赤裸,连衣物都没有,自然也无储物袋。
难道都被冲元拿走了?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且在这一众弟子中却未见到冲元的身影,便只好向着三层而去。
......
藏经阁三层,金色灵光氤氲,众多木架围着墙壁环绕一圈,大量玉简摆放其上,乍看之下近有上百枚。
中央升起约五尺高的四层石台,石台表面刻满繁复阵纹,婴儿拳头大小的不规则石块镶嵌在各个节点之中,小部分微微散发着光芒。
冲元背对楼梯盘坐于石台之上,手中高举面白玉阵盘,氤氲灵光从以阵盘为中心不断逸散。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冲元艰难转头看来,本就枯槁的面容此时更加干瘪,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流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师弟,今夜怕是熬不过去了......”
话音刚落,整个人晃了晃便向石台倒去,阵盘哐当一声落地。
陆先双眸凝重,大步上前将冲元扶起,掌中传来的触感令其面色微变。
伸手将冲元道袖袍掀开,衣衫之下的右臂已与干尸毫无二致,皮肉萎缩。
“师弟莫怕......”
冲元目光涣散,似已油尽灯枯,细细感应之下其体内法力几乎干涸。
陆先略一思索,自储物袋中拿出归元丹与凝血丹塞入冲元口中。
归元丹蕴含生机,凝血丹可增补气血。
两枚丹药入口便化为丹液,冲元枯槁的脸庞上浮现一抹血色,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但如干尸般的身躯依然没有变化。
冲元长长呼出一口气后自陆先怀中坐起,伴随着阁外的轰鸣声,手中阵盘所散发的灵光正在逐渐变的稀薄。
见冲元恢复些许,陆先开口问道:“冲元师兄,究竟发生何事?”
冲元并未立刻回应,反而疑惑的看向陆先:“师弟不记得了?”
陆先微怔,记得什么?
自己的身份记忆中并无封山之后发生的事情。
冲元眼中闪过一抹悲哀。
“原来师弟并未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