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滴滴答答的下,好似要持续几个时辰,深秋凉意习习加上这雨更加寒气逼人,连鲜艳的花朵也蜕变成了冷色调,那冰冷的雨珠仿佛会穿透皮肤,渗入骨髓的冷。
郑戈自幼习武已练得一身武功,有内力护体丝毫不觉得冷,旁边撑伞的仆人冻得瑟瑟发抖:“这东梁怎么也这么冷啊!”拿着伞的手也微微颤抖。郑戈听到后看了他一眼说:“把伞拿来。”
“啊?”仆人没听懂。
“你不是冷吗?拿过来我撑着。”郑戈的声音雄浑又富有磁性让人听着耳朵酥软,看人时明明那么锋利的眼睛但是不会让人害怕,反而很安心,仆人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公子啊,我就随便说说,哪能让您撑伞呢!”郑戈有些傲慢的说:“你是觉得我不行吗?”
“哎哎哎!公子!小的不敢!”仆人连忙说。
“那就拿来。”郑戈伸手,仆人乖乖的把伞递过去,郑戈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伞柄连仆人一起撑着,很快到了乾荣殿,东梁专门招待贵宾的大殿。门口站着的就是东梁的皇帝,苏宇看着从雨中走来的翩翩公子,眼里满是欣赏和赞叹,引路的使臣走上前去说:“陛下,郑戈公子到了。”
郑戈唇边露着浅浅的笑,显出几分不羁,苏宇上前笑着说:“不愧是四国公子之一啊!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有劳陛下亲迎。”郑戈行礼。
“你是贵客,朕当然得亲自迎接,来来来,快请进!”
“多谢陛下!”
饭堂内比外面暖和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摆成一个圆环,让人看着很有食欲,殿内金碧辉煌,亮堂堂的,桌子是红木所制还刻有精致的花纹,饭菜的香味熏得人内心直流口水。郑戈与苏宇落座,在明亮的光线下,郑戈凌厉的眉眼越发夺目,看人时又有着若有若无的柔和,玉树临风,英姿不凡,惹得周围的侍女都忍不住偷偷看他,还红了脸。连苏宇都赞叹满满:“北离的太子果然气度不凡,比朕的儿子还要出彩啊!”
“在下不敢与皇子相提并论,陛下谬赞。”郑戈谦逊道。
“哈哈哈!公子谦虚了!”苏宇给他倒了一小杯酒“来尝尝我们东梁的酒如何?”
郑戈一饮而尽眉眼含笑:“果然是东梁的酒烈!真是好酒!”“公子也是好酒量啊!好男儿!”苏宇满意的直乐呵。
“你一路颠簸也累了,快吃口热乎菜!”
“多谢陛下!”
郑戈吃相很好,一举一动也皆合礼数,苏宇时不时地看他,眼神里还带有一丝把握,两人吃了一会苏宇问他:“朕此次叫你前来,你心中可有疑惑?”
“是有些疑惑,不过。”郑戈直视着他“陛下亲自召见我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所以还不如亲自来一趟以免了心中疑问。”
“公子果然是聪明人,确实朕有很重要的事想找你谈。”苏宇心想:看着挺不老实的一个人,没想到这么稳得住。
“陛下真有什么要紧的事?那为何不寻我父亲来,反而叫我一个太子来。”郑戈挑挑眉。
“这事与你父亲无关,跟你有关。”
“在下可知是何事吗?”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我东梁也与你们四国友好往来,几十年也没有发过战乱,可是啊,总有些人贼心不死表面看着是和平共处实则背地里比那阴沟里的老鼠心思还要肮脏,总想着称霸不为天下人着想,近年来我东梁边境好生不太平总有人来挑衅,可真是让人愤慨。”
郑戈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来之前他特地调查了东梁的情况,确实在边境有骚乱,他父亲这几年一直暗中养兵想着攻下东梁后让云锋败在他的剑下,可没想到十年前东梁发生内乱,云锋死了,相当于东梁失了把守,但是又有人很快代替云氏军驻守在边关,所以他们也没有轻举妄动。北离王怕露出破绽,就没有像其他三国一样急哄哄地去边境,所以他就是现在问他也没什么好畏惧的。
苏宇说这话时虽没有点名道姓,但是却明里暗里给他提了个醒,郑戈听了也只是笑笑:“陛下君邻天下,我们这些小国再怎么强也只是臣子而已,怎敢生出那种心思。”
“朕当然不是怀疑你父亲,毕竟你们北离对我东梁的友谊朕也是看得清的。”苏宇说着又给他满了一杯酒,郑戈照样一杯干了,喉结锋利,滚动的样子有几分蛊惑人心,两杯烈酒下去脸色没有丝毫泛红,在他面前倒是收敛了几分,不知道狂起来是个什么样子,那眼里的不驯也没有减半,是个真男人。苏宇这样想着弯了弯嘴角说:“郑公子今年有二十了吧。”
“二十三了。”
“可有婚配?”
“暂且没有。”
“那有什么心仪的女子吗?”
“我还无心顾及这些。”郑戈脑海里浮现出苏年的脸庞,莫非……他看着苏宇有些暧昧的样子便直接说:“陛下召我来可是为我选亲?”
苏宇没想到他竟然直接问出来了,心里惊了惊但还是说:“寡人的心思都被公子瞧得一干二净,真是懂圣心啊!”
“陛下提示的如此明显,我想猜不出来都难。”郑戈眼里透露出一丝不屑。
“那朕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朕的确有意让我们一朝一国联姻,不知你何意?”
郑戈又想起苏年那个复杂的眼神,难不成她就是东梁的公主?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东梁还有个公主,不是只有皇子吗?哪里冒出来的公主,肯定没那么简单。他并不接话而是问:“敢问陛下指的是本朝公主吗?”
“正是。”苏宇饮了一口酒说。
“那为什么从来没听说呢?”
“此女涉及十年前的谋逆案所以没有对外声张。”
“还涉及谋逆?”郑戈心里的疑团更大了,那就对得上了,怪不得眼神那么冷,只不过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看着苏宇淡淡的开口:“陛下要我和一个意图谋逆的人和亲?”
“要谋逆的不是她,她只不过是被牵连而已,说到底也是朕的女儿。”
“可是十年前云氏的那场案子?”郑戈听说过当年的那场惨案,连四国都闹得满城风雨,这公主和云氏又有什么关系?看来这东梁的事情不少啊,苏宇又继续说:“朕的女儿有倾国之貌,就是性子冷淡了些,但是和你相配也是英雄与佳人。”
“敢问公主知晓此事吗?”
“当然知道,朕的女儿朕还是上心的,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心思?”苏宇试探道。
“那臣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臣喜欢热烈点的女子,太冷淡不合适。”郑戈毫不犹豫地说,苏宇是想让他联姻好直接把北离给吞了,心思未免太过明显,今天这顿饭并不是一时兴起,三天前他意外地收到他的宴请他就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这么明晃晃的,真是觉得他傻看不出来吗?
“不愧是北离的太子,性子就是直!早就听说北离血统刚烈,果真是!”苏宇也没有多意外又给他倒满了酒:“还能喝吧。”
“那是!”郑戈和他碰杯后直接一干而尽。
“朕也就是提一嘴,公子别放在心上!”苏宇又说。
“当然。”
“陛下!陛下!不好了!”陈和急冲冲的跑进来喊道。
“什么事大喊大叫的!没看到有客人吗?”苏宇皱眉。
“天牢里的犯人不知道被谁放出来了,正朝这边冲过来了!”郑戈夹菜的手顿了顿,看向陈和,他才第一天来就出了这种事情?
“什么?!”苏宇霍地一下起身“天牢里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出来!怎么看守的!”
“守门的士兵都被迷晕了,锁是被人撬开的!”
“谁如此大胆!竟敢劫狱!赶快调兵来!”
“二殿下已经带兵去抓捕了!”
“真是反了!给朕查是什么人在劫狱!朕绝对饶不了他!”
“我这就派人去查!”陈和退下。苏宇平复了一下情绪对着郑戈说:“不好意思啊,见笑了,你才刚来就让你看了这么大一个笑话。”苏宇脸色一会青一会白,郑戈微微一笑说:“无妨,陛下既有事务那我就不多叨扰了。”
“这怎么行!”苏宇说:“你还没吃几口菜,刚刚到怎么就能走,还是明日再启程吧。”皇帝金口一开谁还有拒绝的理由,郑戈也识相没有再拒绝。
天牢里放出十几个十恶不煞的罪犯,身上都背着人命,都是一些亡命之徒,下起手来丝毫不手软,手里拿着刀和斧头见一个砍一个,路过的侍女都吓得连连躲开。苏年在兰洗宫也听说了这件事,她喝了口茶盯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气,陆进有些后怕说:“年年啊,还好你回来得早,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苏年看着陆进说:“我回来的事袁国公肯定知道,势必会想一些办法除掉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屋子里暖烘烘的,苏年身上披着一件狐裘,眼神变得锋利:“天牢还在郊外,过去都得一个时辰,结果这些人二十多分钟就过来了,肯定是有人暗中所为。”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还专门从天牢里劫人。”
“他们就是想嫁祸给我,我回来就是和他们算账的,那他们肯定得找个罪名让皇帝杀了我好让我再也开不了这个口。”苏年又把狐裘裹了裹。
“这国公爷都还没见过你,就已经起了杀人之心,此人也是阴险啊!”陆进叹息“你要是个普通女子就好了,起码不用面对这些。”
“人能决定的事情不多,就出生这件事所有人都决定不了。”
“那你现在怎么办?”
“二哥刚刚给我捎信让我待在这里别出去,正好我也不想出去挨冻。”苏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他们就算来了也不用怕,错的人永远对不了。”她闭上眼睛郑戈那张桀骜英俊的脸庞浮现在她脑海里,那人到底是谁?
苏典带人把越狱的人都抓了起来并送去刑部审问,这是一桩极其恶劣的劫狱事件,还好后来的一些被重新押了回去否则会造成大规模的叛乱。更让人觉得诡异的是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去劫狱,还煽动这些杀人魔去造反,天牢里层层把守根本没那么容易进去,有谁会这么顺利的出入还不被人察觉,想想就让人出一身冷汗。
苏典对着那几个罪犯厉声问道:“说!谁把你们放出来的!”屋内阴沉又潮湿,外面雨已经停了,寒气一丝丝地渗进来,那些罪犯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眼里都是同样的血腥,中间那个健壮的大块头眼神轻蔑道:“都说了我们自己跑出来的。”声音就像生锈的机器沙哑不堪。
“胡说八道!”苏典怒扇他一巴掌“你们就能逃得这么顺利吗?说!你们在和什么人勾结!”
“我不说。”大块头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笑的瘆人。
“来人!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们说为止!”苏典怒声吼道。
“大人大人!我说我说!”其中一个一直吓得哆嗦的矮子惊慌的叫着,苏典抬抬手让士兵放开他:“说!到底什么人!”
“是……是………是一个女人……”
“女人?”
“她说……她……”
“说什么了!”苏典大喝。
“她叫苏年,是回来报仇的!”矮子像是豁出去一样大喊道。这下苏典是雷霆震怒,直接上去给了他一拳:“吃了豹子胆了?!你再敢胡编乱造!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
“大人!我没胡说啊!她就是跟我们这么说的啊!让我们来制造混乱!”
“拉出去给我打!”
“大人!大人!饶命啊!我们冤枉啊!”
苏典气得浑身发抖,此事来的蹊跷又突然,劫狱这种事还是头一次发生,竟然还嫁祸给年年,看来是有意而为之,他脑海里蹦出来一个人眼神里戾气在慢慢聚集。
“殿下。”郑秦走过来。
“郑尚书,可有审出来什么吗?”
“这帮人嘴可不是一般的严,一看就是提前串通好的,口供都一致,剑指苏年公主啊。”
袁兰清。苏典拳头都快把剑柄握碎了。
“殿下不必忧心,老臣定会撬开他们的嘴,还公主清白,了结此案!”“郑尚书,一定要找出幕后真凶,不管是谁也不管什么身份,找到后一定不能姑息!”
“老臣一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