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宸殿,早朝,群臣陆陆续续走进大殿里,东梁每七日开一次早朝,现在是卯时,天还未亮,黑云暗沉沉地压过来,笼罩着极宸殿,辉煌的宫殿明暗混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苏宇龙颜正挺,他看着郑秦说:“刑部郑卿。”郑秦站出来躬身:“臣在。”
“这几天天牢劫狱案调查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郑秦说:“臣已经成功让犯人开口他们也承认了幕后主使,包括天牢里通风报信的人也抓到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不错。”苏宇一听满脸高兴“幕后主使是谁?”
“幕后主使乃袁国公袁兰清。”郑秦字正腔圆,字字铁骨铮铮。苏宇则是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陛下,袁国公心怀鬼胎利用天牢企图制造暴乱还妄图嫁祸给苏年公主,此举实则可恨,臣建议即刻抓袁国公来审问,以免造成更大的祸乱!”
“谁让你称公主了!朕都没承认!”苏宇一听到“苏年公主”四个字脸立马拉下来,语气也变得生硬,郑秦是出了名的敢于进谏丝毫不畏惧皇帝的怒容脊梁反而挺的更直了,眼神里一片清明:“陛下,苏年乃是陛下您的亲生骨肉本就该是我东梁独一无二的公主,袁国公心狠手辣为了掩盖自己的罪孽不惜制造此案嫁祸公主,好让云氏的旧案从此不得再翻,不仅如此他为了能够毫无阻碍进出天牢更是拿着别人家里老人的性命去威胁一个天牢士兵,这般泯灭人性,有何资格胜任国公,还望陛下宣袁国公进殿让他当面承认劫狱一事!”
“陛下。”刑部侍郎张玉成站出来说:“郑大人专制独断,判案的时候臣全程都未参与,臣怀疑他这么急着要定袁国公的罪,是有意包庇。”郑秦轻哼一声,他早料到会有人站出来为袁兰清说话,他回头看了一眼张玉成说:“张大人,这是本官的案子,还轮不到你插手吧!”
“涉及家国大事没有什么个人不个人的,郑大人为苏年公主说话怕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张玉成比郑秦小了一两岁,一直不满郑秦比自己高上一头。
郑秦没有理会他直接对苏宇说:“陛下!老臣办案光明磊落,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还望陛下以家国为重切不可为一臣而误一国!”
苏宇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他问道:“其他人有什么意见吗?”
“陛下,臣附议,郑大人的能力全朝有目共睹,绝不会断冤案,请陛下宣袁国公进殿!”
“陛下!臣也附议!”
“陛下,张大人说得有理,还需再明查,郑大人确实有些冲动!”
“郑大人办案从来不会包庇,你们是在包庇谁?”
……
众人愈吵愈烈,苏宇重重地拍下扶手沉声说:“好了!”众人安静下来。
“现在拟旨,宣袁国公进殿。”陈和说:“是,陛下。”
北离国,城池比东梁小了一半但在四国中属于最大的,北离善战,周围的建筑也透露出不输东梁的帝王气势,威严又庄重,路上多开一些打造兵器的铁匠铺,北离的箭最利、刀最快、兵最精,是天下闻名,北离铁骑让人闻风丧胆,而太子郑戈更是个传奇般的人物。
风流倜傥不说,更得武功一身,高绝无人可及,见过他的人只要与他一战就会自动甘拜下风,而他英名传天下,无数世家小姐,王侯贵女都想嫁他为妻,可是他至今都没有娶,也有人说他早有了心仪之人,也有人说他无心婚事。
郑戈回到王宫,看到父亲正在擦剑,他跪下来行礼:“孩儿拜见父王!”
北离王抬起头,眉眼和郑戈有几分相似,虽然已至中年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年轻时的英俊,他开口:“起来吧。”
郑戈站起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北离王名为郑焕,年轻时也是横扫沙场的铁将,只有云锋才能与之一较高下,并且不分胜负。
“此次去东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郑焕问,他对于这次苏宇召郑戈入宫这事非常诧异,他还暗中派人去打探情况,没想到什么事都没有,他很怀疑这其中的缘由。
郑戈把事情的经过都讲了一遍,郑焕眉头越皱越深:“就为了和亲专门把你叫进宫里去?”
“东梁皇帝确实只说了和亲这个事情,不过那公主我倒是也见了一面,就是苏年。”
“苏年?”郑焕说“那不是云锋的侄女吗?”
“对,就是十年前那个被扔到山里的公主。”
“苍山那种地方还能活下来,也是奇迹。”郑焕喝了口茶说“那公主什么样子?”
“冷。”郑戈只说了一个字。
“冷?”
“看人的眼神冷,全身的气质也冷。”
“这公主主动来见你的吗?”
“最有意思的就在这里,那公主恐怕还不知道。”
“不知道?”郑焕拿杯子的手一滞,然后又不屑的笑了笑“这倒是符合帝王的作风,到时候让这公主插翅难飞。”
“说不定她现在也已经知道了。”郑戈嘴角一弯。
极宸殿外的亭子里,苏年紧紧握着杯子,目光狠毒:“这老东西!还想着我去和亲!”
“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苏典说,那天他汇报完情况后赶往天牢,正好听到陈和和别人说让苏年和郑戈和亲的事。
“郑戈我也不了解他,但是据听说他的名声也还是很好的。”
“二哥这意思,是想让我和他和亲?”苏年意味深长地看着郑戈。
“当然不是,哥哥只是稍稍肯定一下他,我肯定不希望你为了这一国平安牺牲自己的终生幸福。”苏典说“父皇现在没告诉你,以后也会说的,到时候有我呢!哥哥不会让你去的。”
“他这算盘倒打的精细,直接用我一人换他一国平安,我回来的也真是时候。”苏年冷漠的侧脸映着满亭秋色,“二哥,他会召袁兰清入宫吗?”
“他总不能违背众臣的意愿,他就算真的有意保袁兰清那也要问过众臣的意见,要不然就是违背民心。”
“袁兰清那边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苏典的脸沉了沉,他压低了声音说:“我一直派人盯着他们,袁兰清本人倒是没什么动静,但是他手下的人一直在你府周围出没,还好下面人看的严他们没做什么,最近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又有嫌疑还不敢做什么,但是这次是嫁祸,下次我就真怕他们真刀真枪了。”
苏年也知道,她也时不时的问周围士兵情况,确实有扮成平民的人鬼鬼祟祟地在兰洗宫周围晃荡,她说:“二哥,父皇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白白被人取了性命吧。”语气里有深深的自嘲。
“唉,帝王家的子女就是没有自由,年年,我真的希望你永远不要回来为着这仇怨,我相信云懿夫人也不想看到你如此。”
“若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子那还好说,可惜我不是。”苏年站起身来望着那金色的秋菊在秋风中频频绽放“生在帝王家本来拥有的清白就不多,作为母族唯一的后人如果我放任不管今后势必会有更多的人蒙冤而死,而且人活着就要挺得起腰杆,白白蒙受这冤屈,若我真的在苍山若无其事地度过这一生,那我活着也是死了,这口气我忍不了也不能忍,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和他斗到底,还云氏清名,让东梁所有不敢伸冤的人都站起来,我东梁就该有这股清刚正气,而不是曲缩于小人背后。”
苏典听着这一番话感慨万千,他看着苏年清冷的侧影,他的妹妹终究与别的女子不同,就像五妹妹那样天真活泼的小公主他是最希望的,只可惜……他的目光流露出怜惜。
杨妃宫里,一个十五六岁的靓丽小女孩正端坐在树下临摹菊花,几朵鲜艳的秋菊插在一个青玉花瓶里,少女粉面朱唇,是与苏年清冷孤傲的气质不同的,她身上有一种纯天然的少女气息,眼睛扑闪扑闪的,低头时睫毛长长的盖下一片阴影,粉嫩的衣裙衬得她肤如凝脂,脸上有点婴儿肥可可爱爱的样子惹人怜。
她就是当朝公主苏茵,她已经行过了笄礼正值十五曼妙之龄,还没有完全张开就已经呈现出了千姿百态的华妙,抬眼看人时让人不禁陷进去,此刻她正安安静静地临摹着菊花,旁边的侍女赞叹:“公主画的真是好!跟真的一样!”
她从小到大听过不少夸奖,也早已习惯了,但是前几日哥哥回来说他见到一个比她还要漂亮得姐姐,而且还是亲姐姐,她听到的时候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从小到大哥哥都宠着她逢人就说他妹妹好,可是那天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哥哥那么夸别人,心里有些不舒服,总感觉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了。
她有些画不进去了,她放下画笔起身,身姿窈窕美好,声音清脆悦耳:“都收起来吧。”
“公主,您还没画完呢!”
“不画了。”
苏茵慢慢走着,她这几天也听说了宫里的变故,天牢里逃出了犯人还和她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有关,这个姐姐还和云氏有关系。
她生来衣食无忧,一直在众人的呵护下长大也没有对外界宣称有她这个公主的存在,尤其是四国,据说是当初杨妃怕四国哪个公子看上她去联姻,所以叫父亲不要对四国称他有个小女儿,杨妃对这个女儿是宝贝至极。她也没打听过当年的云氏谋逆案,也没有人说,母亲也不让她问,所有的一切就都平静的过去。但是这个姐姐回来了一切好像都有点变动了,她也不想管这么多,这几天母亲都很少让她出门。
她看到哥哥在练剑,哥哥比她大了两岁,容颜清俊,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小皇子,她走过去叫了一声:“哥!”
苏澈听到妹妹叫自己立马停下,他擦了擦汗说:“茵茵,你来了!”
“嗯。”苏茵走过去想了会问道:“你这几天有见过那个姐姐吗?”
“没有,已经有个五六天没见了,怎么了?”
“我……我就是想见见她。”
“为什么?”
“你夸她比我长得好看,我有些不高兴,当然要亲眼看看了,要是真比我好看我也服气。”苏茵嘟着嘴巴说,小脸蛋鼓鼓的。
“哦……”苏澈拉长了音调,眼睛笑得弯弯的:“茵茵这是吃哥哥醋了?”
“才没有呢!”苏茵捶了捶哥哥,苏澈笑着把妹妹搂进怀里理了理妹妹的头发:“放心吧,在哥哥这里茵茵最美丽,茵茵不吃醋好不好?哥哥不会有了姐姐就忽略你的。”
“怎么什么都能被你看出来!”苏茵嘟囔着嘴巴说。
“我自己的妹妹我还不了解吗?”苏澈谈了谈妹妹的额头“茵茵最乖了!我们茵茵还没长大呢!长大了也一定是个美人!就像姐姐一样!”
“好。”苏茵乖巧地点了点头。
层层宫墙之下仿佛两个世界,有人生活在困顿中夹缝求生,而有的人了无牵挂,快活自在如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