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星灿,静香,声静。
细密的纱帐遮住外面的丝丝月光,仿佛囚网一样把人罩住,空气中传来入夜香的味道,清清淡淡的使人不自禁的放松全身,幽幽的带着一点檀香的味道。
可在这样的环境下,苏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刚刚从那个梦里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这又是第几次了,来了这里以后时不时地梦到母亲,这是在暗示她吗?她来这里是对的。
苏年想起刚刚那个吻,她怎么就不知道推开他,他对她真的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还是说他真的对她有意,苏年手指紧紧抓着薄毯,她向外看了一眼,步入眼帘的只有纱帐上星星点点的黑和窗外的月色,他去哪了?
苏年慢慢的起身,轻轻拂开帘子,周围黑漆漆的,像是她一个人的地盘,他刚刚还在这里的,会不会是……
她抓起旁边的披肩披在身上,慢慢摸索着下地,脚趾触碰到冰凉的地面,让她又清醒了一些,不远处只亮着一盏夜明珠微微闪烁着,她是有些怕黑的,所以平日里休息她都会亮起夜明珠在旁边。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今天托人送去府里的信不知道厉风他们有没有收到,她不敢轻易和郑戈较真,她借着那盏夜明珠的方向慢慢走着,他会不会在那里。
苏年感觉手心里出了一层汗,她轻轻唤了一声:“郑戈。”
声音细细软软的,在这空旷的夜里也格外清晰,苏年的心狠狠揪在一起,她回头看了一眼又慢慢向前走去。
离那光源越来越近了,苏年又试着出声:“郑戈,你在吗?”
声带像随时会断裂一样,她有些不敢往前了,这太子府里按理说不会有什么人会闯进来,肯定是她想多了。
她把夜明珠旁边的帘子慢慢拉开,心脏揪成一团,慢慢的,一张锋利的侧脸暴露在眼前,如同从夜明珠中倒映出来一样,光华夺目。
他果然在这里。
苏年刚刚如同褶皱般的心现在慢慢捻开,轻轻松了一口气,他在就好。
这么冷的天他坐在这里,还对着窗口,苏年走进轻轻碰了碰他,他没反应,苏年正想回去给他拿一床被子,突然手腕被他用力一拽她一下子跌到他怀里。
苏年不明白他的做法问道:“怎么了?”
“别说话。”他都让她不说话了,真的有什么事情吗?苏年看着他的侧脸,他还是闭着眼睛,眉头微微锁着,他的睫毛真的长,这么近距离看他他还是很逼人的英俊,皮肤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异常白皙。
苏年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此刻又紧绷起来,她压低了声音问他:“到底怎么了?”
他没说话,苏年悄悄看了看窗外,这扇窗子没有关,外面的树丛还覆盖着白雪,格外晶莹,为什么不关这扇窗子,郑戈把她的头按下来说:“别看。”声音沙哑,看起来像受凉了。
苏年乖乖的不再看,她静静听着窗外的动静,只有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音,也没什么异常,郑戈还是锁着眉头,怀里搂着她。
苏年感觉到了踏实,在他怀里。
他抱着她的另一只手拿开了,向背后挥去带起一阵风,苏年感觉到他体内有一股力量在翻涌,这就是他们习武之人常说的内力吗?所以他才这么不怕冷。
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吗?还需要他用内力去挡,苏年紧紧抓住他的衣襟,那一下挥完之后他放下了手臂,他起身把她护在身下然后关上了窗户。
苏年定定地看着关上的窗子,上面还有点点血迹,苏年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外面有人?!
郑戈说:“南海国派来的几个暗卫,潜伏很久了。”
“什么?”
“他们和袁兰清一直有勾结,知道我把你带出来一直想着接近,那天被魏安直接锁定,今夜引他们上门。”
“你杀了他们吗?”
“嗯。”
“那我那边……”
“放心,没事,有人守着。”
“你是怎么察觉的?南海国为什么想害你?”
郑戈低头看了看她说:“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是你。”
苏年想着他今天的举动,难怪不让她回去,原来是有人想杀她灭口吗?郑戈又说:“这帮人,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只知道半夜突袭,也没想到我提前做好了计划,自以为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
苏年有些惊魂未定,没想到她还未到南海国就已经如此凶险,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国度。会不会危及到二哥他们,苏年还是想问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是帮袁兰清吗?”
郑戈怀着她离开了窗子前,走到书案前拿来一盏夜明珠,屋内瞬间亮堂了好几分,他拿出一张白纸摊在桌子上,在上面勾画着边写边说:“南海狼子野心并不比其他两国小,可以说是最大的一个,都说我北离想称霸天下其实只是打着我们的名号行不义之事罢了,我们北离祖先郑严极有言:若天子有德则维之护之,如若无德则讨之伐之。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父亲明明有称帝的本事却安于北离,就是这个原因,几百年下来无一人违背。”
北离看上去国力最强,看似野心最大,实则最安分守己。苏年来了这么长时间也可以看出来,北离王真的适合一国之君,但是为了祖先的遗嘱也可以压下自己的野心,不像有一些贼眉小人。
苏年坐在他对面,他在画版图,苏年静静地看着。
过了一会,郑戈画完后把图纸翻过来给她看,苏年一看——是整个天下的局势图。
最中间的是东梁,帝城威严耸立,周围是四大国,如果袁兰清勾结南海国,肯定不会为东梁添砖加瓦,就是为了夺取皇位。这么一说,四国中也有离心叛乱之人。
“未来过不了多久,这片山河就会变成另一个人的天下,到时候山碎河涌,血尸横野,你都没有见过战场吧。”郑戈说,“刀剑无眼,军人之苦,也只能数家黎民百姓承受,你那位父王到现在都在醉生梦死。”
苏年看着那张图不语,苏宇对她而言早已视如灰尘,他死了也罢,但是其他人,二哥、苏茵、苏澈还有整个东梁的子民,他们何错之有,一国之君牵扯万人性命,他却如此。
“南海潜入北离就是为了探我们的底,谁承想我们都没有那个心思,至于星月和日轮八成和南海一样的心思。”
“要是真的乱了,你会怎么做?”
“我自然是站在北离这边,至于你,就难抉择了。”
苏年虽然不在乎苏宇,但是二哥他们不能不管,而且她本就生于东梁,也不能因为苏宇一个昏君就置东梁于不顾。
“我有何难以抉择,我自是站在东梁。”
郑戈看看她说:“你倒是不叛国。”
“我想听听你所有的计划,行吗?”苏年问他。
“今日夜已深,明日再说。”郑戈伸出手卷起画卷说。
苏年抬手压住说:“为何每到这时候你就要停止,我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吗?”
“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会让你知道,你刚刚也受惊了,早些睡。”
郑戈卷起画卷没有给她再看一眼,苏年看了看远处的夜明珠,忽明忽暗,夜阑斑火,风灭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