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荣顿了下,开始娓娓道来。
漆氏的祖先盘踞此地,农耕为生,原本自给自足,但随着地势和天气的变化,疾病越来越多,村中一大半的人都离开去了他乡求生。
后来逢战乱,天地又生异象,原本出去求生的人不得已又回到了村子。
但奇怪的是,村子空无一人。
回乡的人们,翻遍整个森林和村落,都找不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在后山的山洞中,找到了一尊光滑亮丽的石像。
石像栩栩如生,雕刻的是一位闭着眼的,手上蹲了一只鸟的男子,男子长发如瀑,面容神圣让人不敢靠近,却又同时绝美到令人心有向往。
同时,村子里发现了许多刻痕,上面是许多关于一个外来人的记录,记录着这个外来人有着多么神奇的力量,让住在此地的人得以继续生存。
而记录最多的,便是生育后代。
呼风唤雨,返老还童,点石成金......相比下来,满足人心的愿望反倒不那么重要。
后来,漆氏的先人根据村子的现状推测,是外来的天神用当地人满足了自己生子的愿望,为了回报村民,而将他们带回了月亮,长生不死。
于是乎,先人们便将山洞视作与天神连接意志之处,所有人都去朝拜供奉,企图有一日,可以感化天神,再度降临此处,将当时的后人们也一起带去月亮长生。
漆荣看着憨厚,但口齿清晰,讲得徐徐动听。
那山洞在离村子十几里远的一处瀑布中,过了夏日时节,水位下降,便能入洞朝拜天神。
漆荣准备了两把伞,送他们入洞。
洞内,入口大约两人高,行十几步后,顶端陡然升高,头顶还有数十根藤蔓,朝上看去,大约有十几尺。
或许只有这么高的山洞,才能容纳这尊石像。
石像有三人高,确实如漆荣所说,是尊闭着双目的男子雕像。
雕像不知经历了多少时代的更迭,已经裂痕遍布,但是大体整洁干净,昭示出他也是有人打扫的。
从动作上看男子是动态的,一只手举起,手上托着断裂了一半的石鸟,另一只手同样举起,手指微扬好似要准备抚摸。
他偏着头,微微垂脸,嘴边轻轻扬起,脸上的牵动,像春风般洋溢微笑。
长发如瀑飘散在后背,直垂到腰,他的身体比例完美,手臂和腰腹雕着充满力量的线条,饱满的肌肉好似在跳动,栩栩生动,任谁看了都要忍不住赞叹两声。
只是,这石雕男子雕的是赤裸的身体,隐秘的特征暴露在外,双腿雕刻到小腿的位置,双脚与底部的石座融合,像是嵌在了山体中。
林英之和闻清语甫一见到石像,就被这神圣的一幕震撼住,而一旁的漆荣已经跪在石像脚边,开始祈福。
他们对视了一眼,震惊于石像的生动。
围绕着石像,他们上下观察每一寸肌肤,难掩心中的震撼。
“嗯?这里为什么有个洞?”
在石像的后背脊椎处,有个很旧的小洞,洞口外的裂痕密密麻麻,像是有什么尖锐之物用力插进去造成的。
漆荣嗑完一个头,寻找他们的目光,看到那小洞时便气不打一处来,“有人故意来毁坏天神,往天神的身体里插了一根这么长的东西。”
他比划了一下那东西的长度。
“看着是个好东西,是玉做的但是极其坚硬,不像凡物......不知道是哪来的人这么可恶竟然这样对天神......”
捕捉到了关键字眼。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林英之打断漆荣。
“啊......这......”他憨态的脸上挤出一丝勉强,“天神请息怒,是......是我太爷那会发现的......”
林英之愣了一下,难以置信,“你说多久?”
“这个......应该九十多年前了......”
“啧。九十多年......那这东西现在在哪?”
漆荣不知天神为何对这破坏石像的东西感兴趣,但还是老实回答,“被上一任村长的儿子带走了。”
漆荣的太爷一辈发现石像被破坏之后,当时的村长便在村子里挨家挨户搜查问话,誓要把这个破坏者找出来。
但没想到,找了一个月,也没找出来是谁,村子里也没人见过那东西,便怀疑是有外人进了村子来恶意破坏。
苦于不知石像是何时受破坏,而村子也鲜少有外人来,要追查破坏者毫无线索,村长也是毫无头绪,渐渐的此事也不了了之,而那东西也一直交由每任村长保管。
到了上一任村长的时候,其子漆新敬年少在外学艺,等到长大回村时,一下子辨认出那破坏石像的玉刺,便是武器谱上因刺杀末帝而闻名的玉衡。
此人胆大,用粗劣的白玉仿制成了数百柄形状一样的玉衡,流通到江湖上,引来了无数人的争抢,听说过玉衡之名的人都想来一睹其风采,而漆新敬也借机发了一笔横财。
等到假玉衡的争抢引起了伤亡,大家发现所谓的玉衡脆弱无比,这才被识货的人戳穿,流通的是假玉衡。
而始作俑者漆新敬也早已带着他的不义之财不知去向。
......这个村子里还有这等头脑的人......
“这个漆新敬是在何处制的假?敛来的财当真没有分给你们?他是真的不知去向吗?连你们都不知道?”闻清语突然发问。
漆荣舔了舔嘴唇,摇头。
“欺骗天神,可是要被惩罚的哦。”他笑着眼,真诚道。
林英之掀了眼帘瞟了他一眼,看着笑里藏刀的样子。
漆荣眼神虚瞟看着就很心虚的样子,骤然听到这等话语,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天神息怒!天神息怒啊!”
“没有发怒,只要你告诉我们漆新敬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