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今天的这事，似乎还隐藏着某种他所不知道的因素在里面。
加上仪式进行到这一步，已经算是顺利过半，到了将近三分之二的地步，要是现在中止，他心里怎么想也不可能会甘心。
再说，这剩下的……
恰恰也是对冯铭而言最重要的一个步骤。
“……”
经过思量，夏一鸣决定暂且忽略那丝异样，继续刚才短暂停顿的仪式。
于是，在又一次重复吟唱献祭祭文的同时，他还再次尝试晃动铜矛，想要看它能不能从那块冒着血光的黑色肉团中抽出。
大雪山以南，南大陆众多邦国中的马哈尔国。
它于虚空中的镜面世界。
从神体中破体而出的哈斯娜，看着在失去祂组织后，几乎是瞬间就被血光整个吞噬的神体，不由得心寒到极点。
但祂很快就意识到，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
祂先前就已经注意到，虽然那只母老虎因为这种邪门到极点的血光抽身退出了这个镜面世界。
但祂经营了几百看的这个镜像世界，在被长矛刺穿黑色大地后，也在迅速走向末路。
如果祂不能在血光将整个镜像世界都侵蚀掉之前从这里离开，那到最后……
祂恐怕还是逃不脱被那根长矛的主人，作为祭品献祭掉的命运。
可现在，那怕祂能从这里离开，也必然就能安全逃脱。
因为祂不用想也能知道，祂的老对手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让祂得以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但那个阴险狡诈的母老虎，绝对不会放过祂这只垂死的猎物。
所以，当祂离开这个世界时！
那只母老虎必定会再度出手，对祂进行拦截。
因此，祂必须……
给她找些不在她意料之中的麻烦。
只剩下神魂的异域女神盯着那根穿透祂的神体后，血光再次暴涨的长矛。
几秒后，祂随后带着一丝肉痛与畏惧，探出一缕灵性在那些血光上一晃而过……
几息之后。
哈斯娜盯着祂手中的数个，以祂灵魂灯芯，灵性为灯油的血色光球陷入沉默。
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但祂也知道这是必须的，否则祂未必能从祂那个老对手手中逃出生天。
比起烟消云散、灰飞烟灭的下场，这点代价就……
不算什么。
呈黑雾状的女神脸上一阵狰狞，那怕祂再安慰自己，心里的那股子肉痛还是让祂的控制不住脸上的痛惜。
甚至连祂的身形，都有些维持不住似的，出现几次扭曲。
实际上，祂现在的做法，也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寻个小心眼的母老虎与长矛的主人并不是一路人。
原因就是，如果他们是一伙，那以那疯女人的性格，尽然不会放过刚才那种能在第一时间将祂击杀的大好时机。
数息之后，伴随着虚空世界轰然乍现的血光。
东夏。
西垂神山上，眉目如画的素雅女性带着一丝忌惮，将手从云雾缭绕的水池中抽出。
“不愧是苟活了数百春秋的老鬼，竟然能想到这般决绝的方法……”女子垂目，话里带着一丝感叹，不过她的脸上却也未见失望。
毕竟，这只是她心血来潮的一次尝试。
成了，固然值得莞尔一笑。
不成，她也没有任何损失。
再者……
她这次也并非毫无收获，能一举重创那狡猾的老鬼，顺带着将其苦心经营的老巢也一并毁去，让其在未来的几十甚至数百年内，再无能力寻她麻烦，已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就是……
她盯着水池中蔓延开来的血色，蛾眉微挑，嘴角轻扬，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现在的孩子啊！”
能力大不大两说，但这胆子……
是的的确确够肥的！
至少她在那个年纪时，干的最大胆的事，也就是把师傅养的鸟给拔个精光。
而那孩子……
却是实打实的把……给请来，再又蹦又跳一阵，端着一盘连小菜都不算的垃圾食品，就要去招待他请来的……客人。
这如此种种，是胆子不够肥的人能干出的事？
肌肤胜雪，身着云裳的女子摇头。
随后在水池中的血光蔓延开来前，挥手撕开虚空，再用衣袖一卷，将这池泛着血光的池水，扔到某个被一根长矛斜插着的镜像世界之上。
看着那个已经被血光包裹的镜像世界，神山上的女性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如果这结果不是她顺势而为所造成的，那她怕是也……
不过……
“那孩子的姓氏……”
素衣女子眉目如画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采：“真是让人怀念的姓氏，也让人忍不住想起那个同样大胆的故人啊！”
“还有，那孩子所在的地方也……”
女子抬头，把目光投向这个古老国度的东南一隅。
那里算是她的伤心之地，也是她完成转生前，差点折戟的地方。
回忆着往昔片刻，她轻轻摇头。
只可惜，那里虽然还有着她的神像，但碍于某些约定，她也不便像之前那样，借用那些神像把视线投过去。
之前她之所以能那么干，还插了把手，借的还是那尊，不知那一世留下标记的神像。
现在，随着那尊神像被毁，她已经不好再插手其间之事。
但……
素雅女子嘴角微翘，取下簪在发髻上的桃枝，随手往虚空中一插，轻轻搅动数次，再将她的神座往被她用桃木灵根搅乱的位置一放。
这样一来，有独属于她与桃木灵根的气息在，应该没有那个无聊的家伙，能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翻出那小孩搞出的这一场大戏。
有她插手，应该就没人还能借由那老鬼的事端，进行追根溯源。
毕竟那里……
是阳城，古幽都的所在之地！
若是有人想要执意去追溯，就得做好直面那些，仍然在为这个国度的稳定运行，而兢兢业业工作到如今的特殊存在了。
那鬼地方，可是连她都差点折戟的大凶之地。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
回想起她接受神座传承时的志得意满，继而跑去打算找回【地母】尊位的过往，身着素色云裳的女子，嘴里不自觉念着世人对幽冥地的这句记载。
还有……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鬼、聻还好，到了夷、希，那才是幽都真正的大恐怖。
偏偏，前人却为了抢夺，或阻止他人获得幽都里的尊位，对汇聚在那里的鬼大肆杀戮……
从而造成本应属于稀罕物种的夷、希在幽都却像是扎堆一般的存在。
就连她当初，也差点因此折在那些家伙手中。
还有幽都特殊的运行机制，也让那些本应彼此敌视的物种，在那里被强行压下本能，好用来为整座幽都提供服务。
这也更加让那个地方的凶险程度以几何级数递增……
幽都有重宝，得之可一步登天！
这事知道的人可不少，但实际上却无人敢再去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