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韶峰没好气的瞪了眼儿子。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弘吉剌部可以从侧翼威胁鞑靼部呗。你以为陛下是操心你。想多了吧。只不过是想借着你的婚事和这次在草原闯下的赫赫战功,为朝廷拉拢一二盟友而已。”
林安宁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心中还是十二万个不服气,于是不忿的顶嘴嘟囔道:“你说这皇家也真是无聊!整天操心臣子的婚事干嘛?不借助婚姻男女之事就不能国泰民安嘛?还有,今天的这个圣旨也是无聊,我那三叔一房的香火?也不问问我,就这么随便决定了。陛下是想让我这嫡子不能继承父亲还是怎么地。三叔那边,请父亲恕儿子年幼口无遮拦,他在我出生前就无了,我可是连面都没见过。有啥香火……”
“啪”的一声,林韶峰盛怒之下一掌拍在儿子头上,打的林安宁差点一个不稳。林韶峰犹自余怒未消,四下打量一番,没有找到什么趁手的家伙事。于是解开皮带,将爱的七匹狼朝着儿子挥舞下去。
林安宁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忙起身躲避,绕桌而逃,口中高呼,“父亲大人息怒,儿子知错了!夜深了。您打儿子几下出气不要紧!惊扰了老太太安眠就不好了!”
“呸!你个小畜生休要多言!”林韶峰堂堂节度使,岂能让亲儿子轻易哄住,一边挥舞七匹狼惩戒,一边怒斥,“你小子别跑。少拿你祖母压我。那是我两个亲弟弟,他们死的时候还没有成亲。你刚才想说什么。就是叫老太太过来听了。也得揍死你。你别跑。臭小子再躲,我打死你….”
因为林父早有吩咐,周围下人虽然听到声响,却不敢靠近书房半步。一番父慈子孝鸡飞狗跳之后,林韶峰扔下七匹狼,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而林安宁,呲牙咧嘴的老实站在一旁,端茶伺候。
饮完温茶,终于平复心情的林韶峰终于有心情给儿子解释,“你小子以为,皇帝陛下真的只是盯着你那点家事嘛?这里面自有道理.”
林安宁狗腿的凑上去,捧着父亲,说道:“儿子年少无知。还请父亲为儿子解惑。”
林父沉默片刻后,才悠悠的给儿子讲起当年的事情。
在那段风云翻涌的岁月之中,当年的昌泰帝毅然决然地发起了第四次北伐。彼时,昌泰帝亲自统率三十五万大军,旌旗飘扬,声威浩荡。那队伍宛如巨龙蜿蜒前行,仿佛能使天地为之震颤。而以宁国公贾代化为副帅,更是如虎添翼。他们浩浩荡荡地开进草原,一路之上气势如虹,所到之处恰似狂风扫落叶,将敌人打得丢盔弃甲,草原联军在他们强大的攻势下狼狈逃窜,毫无招架之力。
然而,就在这关键之际,后方却突然传来令人心惊胆战的消息,说是大军的粮草已难以为继。无奈之下,大军只得匆忙南返。草原各族联军得知此消息后,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一般,纷纷紧追不舍,在大军的归途之上处处设阻,妄图将这支曾经威风凛凛的大军彻底击垮。
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狂风怒号,雪花漫天飞舞。无边的草原被皑皑白雪覆盖,一片银装素裹。蒙古人趁着雪夜的掩护,如鬼魅般悄然突袭。此时的三十五万大军早已饥寒交迫、疲惫不堪。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下,他们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之中。曾经气势恢宏的大军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败了。三十多万大军,在这残酷的战场上,大半折损在了这无边的草原之上。那惨烈的景象,仿佛一幅充满绝望与悲伤的画卷,永远地刻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林安宁的三叔在御营兵马中当差。那一路上,大军饥肠辘辘,被草原各部围追堵截。昌泰帝下令御营和三千营骑兵护送突围。有一股蒙古骑兵尾随其后,发现了昌泰帝的踪迹。趁着逃命的御营人困马乏之时,他们展开了突袭。林安宁的三叔林韶华当年是御营百户。他奉命带领着手底下的兄弟强行冲阵突围,为皇帝一行的车驾杀开了一条血路。
林韶华曾是皇子忠顺亲王的亲卫伴当。忠顺王一行的马车翻倒,马匹受伤。林韶华把自己的马让给了忠顺王,自己步战掩护突围,结果被蒙古人的追兵射成了刺猬,尸身被踏成肉泥。
这场大败之后,出征的将领大都遭到贬斥。而林家的功绩也因此被掩盖。不过,也正是因为林家三子的牺牲,贾代化才会在上皇的示意下将嫡幼女下嫁到林家。林韶峰得以轻易地不降等承袭爵位,林家三代人世镇北原郡,今上同意林家养着甲具重骑也都是因为这份功劳。
听完了父亲的讲述,林安宁感觉一阵窝火,小声说道:“当今皇室也太过薄情也些无情了些。三叔为皇家力战而亡。这都多少年了,才想起他的香火问题。还要借机会压低儿子的功劳。”
林韶峰闻言白了傻儿子一眼,轻声斥责道:“以后切不可再讨论此事。还有,你个傻小子知足吧。皇家向来如此。当年的事情也是还有其他原因。你就不要问了。如今你这个少年慕艾的人设算是连陛下也认可了。如此虽有不妥,但也算解了咱们家的燃眉之急。”
林父重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须知自古以来,贤臣良将难封,功高容易震主。你还年轻,陛下封你为冠军侯,明显是为了将来用你。以后你还需小心,不要再做出糊涂事,把刀交到别人手里。明白吗?毕竟,以后为父不能再时刻陪在你身旁了。”
林安宁此时才深刻理解了父亲的想法,连声应诺,“儿子省的,心中有数了。请父亲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