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得了吩咐,便利落应下了。
安澜和顾雯儿得了梁王府那边递来的消息,一直放不下的心才终于安定些许,两人不顾雪天路滑,次日便乘车上门看望沈念曦,恰巧在府门前撞见,便结伴共同进到月华阁来,见到沈念曦提着鞭子在院中将残雪绞得四下飞散时都不约而同惊呼出声,原本安定下去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顾雯儿十分担心喊道:“满姐姐!院子里这么冷,怎能在这儿吹风呢?”
鞭子在冷空中随着沈念曦的动作咻咻作响,她使完最后一个招式利落收了动作后才朝着廊下站着的两人笑道:“这些日子懒怠,窝在房里骨头都硬了,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身上便松快多了。”
安澜细细观察着沈念曦的神色,闻言轻轻笑道:“你自个儿在这吹冷风便罢了,怎的让我们这些客人也陪着你?”
“对不住了,屋里早备了热茶糕点,两位快快请吧。”沈念曦鼻尖微红吸着冷气,无奈笑着招呼两人进屋。
几人进到暖阁内坐定,沈念曦拿着陶陶递过来的热帕子擦冒出来的细汗,轻声道:“我如今已经没事儿了,你们不必这么急着来瞧我的。”
顾雯儿目光一直追随着沈念曦的动作,闻言放下手中茶盏叹道:“满姐姐,这些日子你什么人也不见,我们都知道你心里难过,伯母纵然不在了,可她也不希望你这般自苦,我爹娘故去之时,也希望我能平安康乐的过好自己的日子,生死无常没有办法料定,姐姐要早日走出阴霾,还有我们陪着你呢。”
安澜细细留意着沈念曦的神色,这些日子沈家是有些奇怪,虽然对外没有透出什么不妥,但眼看着沈念曦这讳莫如深的模样便知道此事不简单,她没有多言,只跟着接话道:“是啊,无论如何,我们都在。”
“我明白,谢谢你们。”沈念曦放下帕子,垂眸掩去动荡的情绪,声音放得极缓,“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们放心便是。”
姐妹几人浅浅聊过几句,两人便也起身告辞。
临出门前安澜特意走慢了一步,望着先行离开的顾雯,她压低声音才犹豫道:“这几日外头有些流言,说顾霄对你旧情难忘,而且自从顾家回京后你们便多有来往,沈夫人出事时,也是他不管不顾陪着你赶回来,事后又对你关怀备至,时常来府里看望,你们相处得很是、很是亲密。”
沈念曦摇头无所谓笑了笑,拍拍安澜的手无所谓道:“多谢你告知我这些,不必在意,都是这后宅争宠的手段罢了,变着法儿的要毁我的名声,也不是什么新奇事儿。”
“可这次不一样,我总觉得顾霄变了,一点儿也不像从前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反倒是有些乖戾阴鸷,他会不会对你……”安澜脚步停顿,担忧望着沈念曦道:“可别让王爷因此多心,那就不好了。”
沈念曦点头应道:“人总是会变的,我和他若真的闹到形如陌路,只怕他才要真的发疯。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天冷,你快些回去吧。”
这厢才送走了安澜和顾雯,沈家那儿沈佑兴便急急赶来求见,沈念曦来者不拒,让人安排他在前院正厅等候,自己则是从容用完午膳才慢悠悠去见他。
正厅里没有放置炭盆,屋里和屋外一样冷,又熏着香,难免呛鼻,沈念曦扇了扇鼻尖的烟气,进屋后连斗篷也没脱便安然坐在了上首的椅子里。
她垂眸转动着食指上的祖母绿银戒指,语气淡淡,“你有话就说吧,来了这么多次,想必是有急事。”
“母亲的事……我都听四妹妹说了,是我没能及时察觉,也没能阻止事情发生,抱歉。”沈佑兴站在厅中,面上满是愧疚之色,踌躇着又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病好了没有,怕你因此伤了身子,那就不好了。”
“事情已经发生,再来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有什么用。”沈念曦眼眸冰冷,望着沈佑兴平静开口:“你不是一向秉直公正的吗?他这般阴狠毒辣,为了争名夺利不择手段,你却对他所言所行奉如圭臬,不觉太虚伪了吗?”
“祖父离世前嘱咐我要帮助父亲延续沈家荣耀,世家大族多在皇上忌惮之中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抄家灭族的大祸,父亲多年来殚精竭虑,沈家才能屹立不倒,所以即便许多事非我所愿,但为了沈家,我却不得不去做。”沈佑兴皱眉叹息道:“此事的确是父亲不对,但父亲也并未想到会有如此结果,母亲出事他亦伤心欲绝,此事若被揭露,沈家诸人皆不能逃脱,只求王妃宽宏大量,饶恕我们的过错,我们会用余生去赎罪的。”
沈念曦依旧转动着手里的戒指,看着眼前与沈恒有几分肖似的面容,冷笑道:“怎么,你无法担起沈家这个重担吗?”
“小满,你……”沈佑兴担忧看着沈念曦,似在与深渊对视,无论他剖析再多,也猜不透沈念曦半点心思,这让他愈发觉得不安,“父亲这些日子后悔不已,母亲的事实属无心之失,他本意并非如此……”
“够了!”沈念曦不耐烦啧了一声,看向满脸写着正直仁义的沈佑兴,不禁感叹她从前的确没看错,一个人无论再怎么伪装,可骨子里流淌的自私卑劣却总会在这种涉及利益之时显露无遗,她忍下怒意淡淡道:“既然沈家终究要交到你手上,早一日和晩一日又有什么要紧,你就不想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