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皇后身旁自有人护卫,其余人也早已趁势离了这是非之地,唯独先前为皇帝抵挡火星子的那两三个大臣,以沈恒为首,还在惊慌失措的对付身上的火舌。
冷箭来袭时沈桓已经很是愤怒了,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感公然行刺,真是胆大包天,这般重要的场合,守卫竟然如此疏漏,当真是无能!
心底的怒火压制不住,身上的火也越烧越旺,沈恒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体面,随即开始边脱衣裳便往后退,身上惹火的人皆有样学样,七手八脚动手开始剥衣裳。
厚重繁复的礼服外裳被脱下后身上的灼热感终于消失,寒风里衣着单薄的沈桓步履矫健,几步便跟到了被护卫们围着的皇帝身边,低低呼喊道:“皇上小心,此处还有刺客,需得快快离开!”
话音刚落黑夜里便又接连不断射来箭矢,沈桓手无寸铁,正想往侍卫身后躲时忽觉后背一凉,摇晃的灯影里正巧与皇帝沉沉的眼睛对上,他还来不及再说点什么,身子一偏便直直往近在咫尺的石梯摔去。
这一箭本是冲着皇帝的方向而来,恰巧沈恒挡在前面,便硬生生替皇帝挡下了这一箭。
本就慌乱的人群这下可算是炸开了锅,御前侍卫们不敢再耽搁,便是定国公中箭滚下石梯,他们也要以皇上的安危为重。
除夕之夜有刺客公然行刺,沈定国公为皇上挡箭滚下城楼重伤昏迷,出了这样的大事,可谓是大大的不吉,皇帝勃然大怒,回到勤政殿便砸了茶盏,从负责燃放烟火的内侍到负责戍守护卫宫禁的人再到上层的每一个人都跪在勤政殿外请罪,无论寒风如何刺骨,也无人敢发出任何声响。
禁军已全数列队奉命四处搜查捉拿刺客,原本欢欢喜喜的日子闹得人心惶惶,每个人的脸色都黑如锅底,却又只能沉默出宫回府,生怕被牵连进这场不同寻常的祸事之中。
沈念曦自然也不例外,烟火有异的时候她便顺着后方人群悄然下了城楼,安全后她便与其他人一样守在城楼口出往上张望,很是担忧的听着上头嘈杂惊呼,直到衣着单薄的沈桓狼狈滚下来,一切的一切全都被她收入了眼底。
那一刻沈念曦整个人似落入沼泽硬生生陷落在原地无法动弹半步,她的心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连口鼻也好似被捂住一般喘不过气来,仿若周遭事物都陷入了虚无,连耳边的声音都再也听不进半点。
待到再次回过神来,她已面无表情站在了沈恒的房门外,同沈佑兴一起等候太医为沈恒医治。
大半个时辰后几位太医擦着汗出来,看到坚持在门外等候消息的兄妹俩恭谨行礼后才十分严肃嘱咐道:“给王妃和世子请安,国公爷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胳膊和腿上骨折之处也已包扎固定,国公爷受伤太重,接下来的日子可要好生将养不得有任何纰漏,汤药要按时辰服用,换药时要小心不能碰到伤口以免感染。”
沈佑兴颔首应道:“太医放心,我们自会好生照料。”
处理完沈恒伤势后沈佑兴命人好生送太医们回宫,沈念曦依旧站在廊下没有挪动脚步,望着门帘上的兰草花纹定定的不知在想什么。
吴静晗得到消息时便命府中妾室们不许打扰沈桓疗伤、下人们不许胡乱走动后才忙赶着过来,一直陪着他们静静在廊下待着不曾说话,这会儿房里已经安排妥当,她们也该进去探望探望才对,可眼下沈念曦却完全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她回头试探着问:“王妃娘娘,您不进去看看吗?”
沈念曦收回四处飘荡的思绪,平静摇摇头道:“不了,嫂嫂去吧,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原本喜气洋洋的日子却闹得人心惶惶,官兵连夜封城,搜捕直至天亮也没有停,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次日傍晚时活捉到了两名刺客,即刻被押入刑部大牢审问。
即是有了蛛丝马迹,接下来的事可就简单多了。
不过四五日刑部便交出了结果,商国刺客趁年下繁忙混入城内,藏于御街两旁的楼房之中,只等事先被他们动过手脚的烟火炸裂时便立即射出冷箭刺杀。
证词如此,皇帝知道后气得将御书房又砸了个遍。
刺客已然招认,凶手也被查明,可如此常见的手段皇帝也不能真为此拿商国怎么样。
新年伊始,这大好的日子里还是不要大动干戈的好。
皇帝平复后连下了两道旨意赞许沈国公忠义英勇救驾之功,再赐丹书铁卷、忠贯日月的匾额、尚方宝剑,大赞其碧血丹心,各式各样的药材宝物更是流水似的送到沈家,甚至还亲自上门看望过两次。
这天大的恩赐眷顾接连不断涌入沈国公府,却也没能将沈国公的伤势减弱半分。
沈国公自除夕夜为皇上挡箭受伤又摔下城楼石梯后便一直昏迷不醒,任凭太医们拼尽医术也无用。
皇帝感慨良多,更是愧疚不已,但朝政之事总不能拖延着不处置,沈恒重伤尚需时日疗养,皇帝无奈便只能命左、右仆射暂领尚书省所有政务,稳住朝堂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