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笑着接话:“说起来还是太后筹谋得当,先是除了柳氏,又祸水东引,叫沈家自个儿乱了起来,父子相残,父女反目,一连串事情下来,沈念曦便如提线木偶般昏头涨脑的,指哪打哪,王爷就是知道内情才一力瞒着不让她再追究下去,谁曾想太子妃又遭庆妃毒手,她不依不饶,发狠逼死庆妃,与王爷隔阂更甚,如今回过味来,自然是怕了太后,要偃旗息鼓,灰溜溜的滚出咱们王府去。”
安静的园子里刘芷念主仆俩说话的声音格外清晰明了,惊得花坛后的陶陶似被雷劈般定在原地,脚下再也动不了一步,方才她才从石板路走出便瞧见走在前头的刘芷念主仆俩毫无顾忌在说有关月华阁的事,便放轻脚步躲进了一侧的花坛后,屏住呼吸听着,果然叫她知晓了这天大的阴谋。
短暂的错愕过后陶陶便很快恢复了理智,她愈发放轻了呼吸躲在原地不敢动弹,只耐心等人走了再回去和姑娘说这一切。
“呦,这不是陶陶姑娘嘛,鬼鬼祟祟的躲在这花坛后做什么呢?”
一声不大不小的叫喊从身后传出,陶陶暗道不好,一时头皮发麻着僵在原地,缓慢转过身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她身后的人,连呼吸也急促了两分。
刘芷念身边的人不算温柔的拽住陶陶的手将人拉了出去,她似笑非笑望着眼前人,柔声道:“你不在姐姐身边伺候着,躲在花坛后做什么呢?”
陶陶被吓得不轻,这会儿只觉得后背发凉,握着食盒的手不自觉捏得指节发白,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来回话:“回侧妃娘娘的话,奴婢奉命出去给王妃传话,方才发觉鞋脏了,恐失了规矩,故而在花坛后清理,不知侧妃在此,真是失礼,还请侧妃恕罪,王妃还在等着奴婢,奴婢这就告退了。”
“要不说你们这主仆俩生来就会做戏呢,瞧瞧,这嘴皮子利索的,怪不得她最是倚仗你。”刘芷念拿起帕子捂嘴轻笑了两声,眼神却越发冷了下来,“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难道是忙着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方才听到的惊天大秘密吗?”
陶陶低着头掩饰眼中慌乱,直接跪下摇头道:“奴婢惶恐,奴婢不知侧妃在此,也没注意您说了什么,真是奴婢的过错,实在不知您这话是何意。”
“没听到吗?”刘芷念饶有兴致望着地上跪着的人,笑眯眯道:“我说,沈家发生的一切都是太后的手笔,柳氏死在太后手下,连沈恒也被算计在其中,还有太子妃滑胎,也是太后授意庆妃做的,现在听清楚了吗?”
陶陶伏在地上呼吸猛然一滞,恐惧将她笼罩,头顶投下的阴影将她身躯完全遮盖,她没再说话,跪在地上只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刘芷念见人已然被吓住,一时也失了兴致,笑意逐渐消失,皱眉轻飘飘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死,要么留口气回去见你主子一面再死,你选哪个?”
陶陶恢复平静,忍着害怕慢慢站起身,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动作,腿上一疼,她吃痛便又跪下了。
伺候刘芷念的老嬷嬷早已一脚将她踹了回去,冷冷道:“贱婢,安分些!”
园子四周寂静无声,刘芷念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让陶陶轻易逃脱,她自知活命无望,就算此刻大吵大叫引来人,刘芷念她们也会在人来之前强迫她吃下毒药,事情闹大,她死了,姑娘那儿又该如何呢,难道还要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吗?
陶陶跌坐在地上,不过几息便想清楚脸事情的关窍,她仰头看着刘芷念那张天真乖巧的脸,平静道:“我选择回去,你想怎么样?”
刘芷念倒是没想到都到生死关头了她还能这么冷静,愈发觉得无趣,不耐摆摆手,身旁的丫头便从怀中拿出一瓷瓶,抖出一粒黑漆漆的药丸丢到陶陶面前,不屑道:“吃下去。”
陶陶沉默看着地上的黑色小点,颤抖着伸出手捡起,绿豆大小的药粒躺在掌心,脑中只不停回想着往日种种,真是可惜了,早知方才回去看望父亲母亲一眼也好,以后只怕再也见不到了,她还有许多事都没做,姑娘若是没了她,身边能说话的人就更少了,但愿以后寒烟她们能够挑起担子,好好伺候姑娘。
事已至此,今日她逃不过这个劫难,是她的命,横下心仰头吞下药丸,感受其划过喉间,慢慢的没入心口,直至再也察觉不到。
刘芷念眉头微蹙,挥挥手让周遭围着的人都散开,低头看着地上面如死灰的人冷声道:“你还有半柱香的时间,但愿你还能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去。”
陶陶没有感觉,只是喉咙干得发痒,时间紧迫,她没空再理会刘芷念,从地上爬起来便推开还堵在路上的人便急急往月华阁跑去。
刘芷念望着那仓惶逃离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还完好无损的食盒,抬脚踢上去,食盒应声倒地,碗碟叮叮甩出来,菜也撒了一地,她闷闷收回脚瘪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只知道吃,真是个饭桶,我看你这回还怎么忍得下去。”
天色愈发暗了下来,红霞似血洒满天边,迎着落日,陶陶只觉得脚下越来越软,她忍着胸口翻滚的腥意不敢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