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母不赞同平生造反,但对待平生的态度,比左相要缓和许多。”
南韵说:“那夜后,平生不再回府。外界认为平生是因造反与父母决裂,我认为平生是因失去了情感,正好趁机搬出去,省得日夜伪装之劳。平生搬出来后,住进此前为我准备的房屋,未要一个侍女。月冬想去伺候,平生亦是拒绝。”
南韵没说的是,她当时几次让任平生住进宫里,任平生都没有答应。
“所以现在在外界眼里,我和父母仍是处于决裂状态?”
“不错。平生从府里搬出来后,巧儿隔三岔五的去府里,皆说是你让她过去,告诉世母你的近况。世母关心你的近况,但对巧儿明言,让你短期内不要回府。世母曾借着外出去看过你,见你无人伺候,给你安排了两个侍女。”
“嗯,母族那边是什么情况?”
“平生的母族乃颍川大姓,陈氏,昔日淮国王室之后。陈氏一族,近来势颓,族内庸碌者居多,在朝为官的仅三人,皆是三、四百石的小官。惊雷之变后,他们以为能得到福泽,却未想平生直接拒绝他们,他们甚为不满。”
南韵说:“他们找上世母,意图让世母向平生施压。世母反将他们训斥了一顿。自此之后,任氏与陈氏关系僵化,不过陈氏族内有些人仗着是平生亲族,为非作歹。平生处置了一人,杀了一人后,任氏、陈氏的关系彻底破裂。
不过依我之见,他们亦希望平生能够以子代离。因为平生不顾亲族之情,不代表平生的孩子也会不顾亲族之情。古往今来,于皇帝言,母族的人一般都比父族的人用起来更放心。”
“这倒是,父族都是一个姓,要是篡位,法理上相对说的过去。母族不是一个姓,一般也就独揽大权,篡位的不多,”任平生接着问:“上次月冬跟我说,我有个表弟叫李……李什么来着。”
月冬闻言,刚欲开口说出表公子的名字,南韵先一步说:“李甫,时任嫖姚校尉。他作战勇猛、灵活机变,是个很不错的将领。平生曾对他寄予厚望,常言他是大离的霍去病。可惜他时运不济,在大漠决战中,中了大萨满的巫术。”
听到南韵说李甫可做大离的霍去病,任平生这才意识到李甫的能力有多强,心里也是有些惋惜。
“他身后的李家也是大家族?”
“李家乃颍川淮阳当地一豪户,以养马闻名于世。陈氏与之在贩马一业上多有合作。李甫的父母因此结识。然,以李家和陈氏的地位之别,陈氏不同意李家的提亲。而且当时陈氏打算将李甫的母亲,平生的四姨母嫁给京都的姚家。”
“也就是右相的五弟。四姨母不从,趁夜和四姨夫来到京都,求平生的母亲帮忙,请任氏出面劝说。据说陈氏当时派平生母亲的大兄过来抓四姨母回去时,年仅三岁的平生还将大舅说了一顿,说他做兄长的不会帮妹妹。”
说到这,南韵露出浅笑:“平生还以巧儿为例,说以后三叔若是逼巧儿嫁给不想嫁的人,你必会带巧儿出逃。”
任平生也是笑道:“然后呢?”
“平生之言未起作用,反惹来左相、世母的训斥。不过在左相的劝说下,陈氏勉强同意与李家的婚事。后,平生创建烟雨阁,需遣人去匈奴、西域购马,李家从中出了不少力。”
南韵接着说:“李甫便是在随队历练中,意外得知平生控制的杂胡部落,主动请缨留在那里。”
任平生插话道:“我想李甫会知道那里,还主动申请留在那里,是四姨母、四姨夫授意的。他们是要以此向任氏表示他们的诚意,”见南韵不反驳,任平生继续说:“四姨母、四姨夫应该不止生一个吧?”
“除李甫,还有三子,其中最后一子是前年所生,”南韵说,“李甫也有一子,今年已经三岁。”
“那挺好,”任平生说,“还好这边结婚早,要是跟我一样二十多岁还不结婚,那完了。”
“平生倒也清楚,二十多岁结婚不好。”
南韵平淡的语气里藏着一些埋怨之意。虽说任平生那两年拒绝与她成亲是事出有因,南韵也不怪任平生,但任平生若是在那两年或者往前一年,与她成亲,他们不仅早有孩子,现在也不用再等半年之久。
“我是说李甫幸好早结婚,我个人是觉得没必要太早结婚,在我那边三十多岁还没结婚,都是很寻常的事情。你看然然、徐婷这些人,有哪个结婚了?”
“如此说来,平生要等到三十岁后才肯成亲?”
“我在认识你之前是打算等三十岁再成亲,认识你之后嘛,我巴不得下一秒就结婚,”任平生笑说,“我敢保证,我们两是他们当中最早结婚的。陛下认为呢?”
南韵嘴角微翘:“或许。”
“什么叫或许,是一定!小姑娘要对我们有信心,”任平生接着问,“四姨母他们对我有怨言吗?”
“征战生死乃是常事,四姨母、四姨夫也非蛮横之辈,日后便是见到平生‘复生’,料来也不会有怨言,”南韵说,“待平生公开露面后,可将李甫之子接入宫内抚养,以慰二老之心。待其长大,我让他继任嫖姚校尉。”
“到时候再说吧,”任平生又问,“乐信侯妻子那边是什么家族?”
“乐信侯的发妻乃农家出身,据说乐信侯在成亲前,与李氏的三女交好,有定终生之意。然,李氏因顾忌任氏‘造反世家’的名头,拒绝了乐信侯的提亲。”
“……这个李氏是你刚才提到的前朝李右相,一见面就骂人的那个?”
“然也。”
“我当时要是在,高低得跟他说一句,看人真准。”
南韵莞尔一笑,有些惋惜的说道:“此人的性情虽有些迂腐,但有大才,若能为我所用,实乃百姓之福。”
“茫茫大离人才何其多,造福百姓若只系一人,才是百姓之苦,”任平生宽慰道,“我倒觉得杀了比不杀好,不杀,反而是个麻烦。就这人的性子,绝不会像姚云山那样老实。”
“平生所言甚是。”
了解完大离的基本情况,任平生本还想继续了解朝堂上的主要官员、军队里的主要将领,知晓他们的长相、脾性,是想着这样问起来太过耗费南韵的时间,便让南韵去忙,让月冬帮他拿纸笔,欲通过月冬的描述,画出那些人的长相。
这样做的目的,自然不仅仅是为了认识、了解那些官员、将领,还是为了等公开露面时,能胸有成竹的面对那些人。南韵是说过他无需担心说错话、做错事,但现在有时间做准备,避免到时出糗,为何不做呢?
南韵得知任平生这个想法,明眸浅笑说:“平生不必如此辛劳,我已为你备好相关行述。不过因政务繁多,目前备好的人数不多,平生将就一看。”
“要不怎么说还是我老婆心细,竟然为我提前准备好了,辛苦辛苦。”
南韵从衣领里拉出鱼龙吊坠,取出所说的“行述”,放到任平生面前。
“行述”的大小和A4打印纸相仿,纸色白净,一看就是好纸。“行述”的总体厚度约莫有三厘米,而单张“行述”的厚度摸起来,感觉比A4纸要薄一些。由此可见,这一摞“行述”里最少得有三十个人。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大离虽已有明清时期的印刷技术,但南韵为他准备的行述,从现代式样的排版、娟秀又不失霸气的字迹和惟妙惟肖的人物肖像上看,这些“行述”是南韵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还有,“行述”的第一张是月冬,第二张是任巧,这又说明南韵早在告诉任平生真相前,便在准备“行述”,而且南韵做好了他迟迟不答应,便在他融合了体内内力后,与他摊牌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