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
明悟峰主的授课已结束个把时辰,殿内十几个弟子各自拜谢过后,便三三两两去了后院住处,加紧修行起来。
沈归元随着朔月,寻了个无人草庐,便草草住下。
来时听陆修远和柳元辰咋咋呼呼,口说什么绝顶紫气,钟吟不绝。
结果来到这宗门,哪有什么重视的样子。
不也是和这些十一二岁的孩子们一起感悟灵气吗?
沈归元自嘲地摇了摇头,盘坐在榻上,开始修行。
“万事还须靠自己啊。”
双目轻轻闭上,将大脑放空至一种空灵的状态。
冥想之中,似有一双心眼,那双眼随意识而动,忽上忽下,略一凝神操纵,便飞出草庐一丈高,这便是心眼的极限。
它慢慢观察起周边山野,温和的晚风攀过它的上方,仿佛有实质一般,令沈归元浑身哆嗦了一下。
这时,丹田内忽的窜入了一股极细微的气息。
沈归元不假思索地探查起体内,竟惊喜地发现那是一丝游离的灵气。
它随着经脉流转,跃动不息,甚是调皮。
恰如明悟峰主所言,修行之途,在乎感应。
看来今天的学道大有帮助!
惊喜之余,不免心思活泛些。于是继续摊开那本太上感应经,细细研读起来。
经书细致的讲述了拥有先天之气的凡胎该如何入门修行。
一则引动天地间游离的灵气,将最初的那道灵气引入体内,就是本源灵气。
二则是开辟穴海,将本源灵气引入丹田空窍,充盈空窍,便成穴海。
二者感悟一清,便算正式踏入开窍之境。
而先天之气乃是极小部分人生而具有的修道天赋,它与天地灵气同宗同源,故而能源源不断接引至体内。
多数凡胎进入灵气充沛之地,仅能安神调养,达到内外协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身携先天之气,则可调动灵气,为己所用,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这才算是真正的参悟天道规则。
所以才有凡人感叹,仙凡之间,就是云泥之别。
解读太上感应经的过程并不难,稚童也能看得懂。
毕竟这本来就是一本劝人行善的经书,书中讲述了种种行善与作恶的后果福祸。
还是前头说的那样,凡人读此经书,乃是调养生息,修的是“身”。
修道中人读此经书,则是感应天地规则,以身入道,修的是“天道”。
难的是感应,感应灵气。
这个过程完全因人而异,有的修士持续数年才能自如吐纳灵气,开辟穴海。
而有的天纵之才,片刻顿悟,便可充盈穴海,打通大小周天,直入开窍九重天,一朝筑基。
正翻看修习中,余光里一道黑影忽然窜了过来。
沈归元立时翻身站起,随手抄起了手边的扫帚。
来时便听说山内多野兽蚊虫,这里怕不是长时间无人居住,有野兽侵占了吧?
待得影子靠近,才令他松了一口气。
那是一只白黄相间的鸟,那小鸟脸颊带着一抹腮红似的绒毛。
“记得这玩意是叫玄凤来着?”沈归元心底嘀咕。
小玄凤挂在窗上,两双绿豆眼睛灵动地转着,间或用爪子挠挠身上,定定地瞧着里面的沈归元。
笑着将手上扫帚搁下,便接着端起那经书读了起来。
这次有了个小听众,沈归元倒也不觉无聊,遂朗读声阵阵,摇头晃脑起来。
“咦?”
“谁?!”沈归元“噔”地站直了,手中稍稍运转灵气。
既已引气入体,便可以使一些初级的招式,对付凡胎还行,若是大一些的野兽,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能跑还是赶紧跑。
“沈师弟,你这不错嘛!”那声音又起,“这才一天不到,就已经引气入体,踏入仙途了。不愧是先天紫气!”
沈归元狐疑地左右看看,确定是窗边这只长得十分欠打的玄凤在说话。
二话不说,纳头便拜。
先不提为何见了人便拜吧,单是动物成精有了灵识,那修为定然不俗。
跟前辈客气点,礼多人不怪。
“又这么多礼!忒俗!”那玄凤霍然振翅,飞至沈归元肩头,“叽叽”地叫着,狠狠啄了他两下。
还未等有所言语,便幻化成人,竟是钟秀。
她窈窕身姿略一扭动,竟直接一腿将沈归元扭倒在地。
“小师姐,您这,怎的有时间来了?”
沈归元拍了拍身上尘土,无奈起身。
这货白天消失了那么久,这个时间来是做什么,补课?
“师父让我带着你修行,我看你这修的不是挺好吗?”
钟秀神识一扫,顺着沈归元丹田处看去,发现了那道本源灵气。
这灵气绕着空窍旋转,已经是在进行开辟穴海了。
“嗯……不错不错。”
她望着这半成的穴海,赞叹地点了点头。
到时师父问起,就说这是她引导有加。要一本金丹法门不过分吧?
“师姐,只是侥幸而已。今日恰逢明悟峰主讲道,心有所感,似是能感知周身的事物,略一失神,那灵气便入体了。”沈归元老实道。
“倒是还有件事,需要问询一下师姐。”见钟秀饶有兴致,沈归元趁此机会多问了些。
这小师姐平日贪玩,想找也不容易。
这次便将心中疑惑问个清楚。
“问吧!”
“今日师父一入宗门便奔赴主峰大殿,还有柳师兄,也是神色慌张。到底是……”
钟秀一愣,这师弟倒是心思灵敏,居然有心问询这些。
转念一想,他年纪都已弱冠,又在凡尘中历练许久,比自己还大上几岁。
当下也不掖着,开口道:“其实师父近来的处境并不好,我也不瞒你,近些年宗门已经出现了青黄不接的颓势。那齐国的乾阳宗,又屡屡进犯边境。大小战争百余次,损兵折将之下,新鲜血液少之又少。
齐国乾阳宗,同样是国之梁柱。位于北部鄂州道,由于入门弟子要求不高,故而人数众多,散布极广。”
“至于那柳元辰……他一家本是凡人,爹娘早亡,余下的姐姐被乾阳宗弟子下山游历时,加害与她。这次也是因为边境陨落一内门弟子,便主动请缨。”
说罢,钟秀嗤笑一声,“那乾阳宗净是些鸡鸣狗盗之辈。”
“乾阳宗?”
沈归元心底暗叹,本以为道清宗便是这天地间顶尖的仙宗,如今再看,这世界大的很呐。
原主的记忆和这两年半的经历,其实也就是大衍城和周边几个城池间兜兜转转。
正思索间,钟秀猛拍了他一下,那样子竟有一种邀功的感觉。
“沈师弟,你听我讲嗷,你的事有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