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流光自北远飞而来,最终停在大衍城南山一隅。
二人仰视,朝山顶道观望了一眼,便确定了最终目标。
他们皆是素色道袍,乃是景明峰的外派弟子,此一行便是为那静一观李林钺而来。
领头的执事摊开手中画卷,确认了一遍女子的长相。
临行前,钟秀师妹曾叮嘱过他们。
画像上的凡尘女子如果活着,千万不要说活着,直说死了便好。
如若死了,倒也省却一桩心事。
那凡尘女子虽是沈师弟的妻子,可终究是个凡人,救过来又能如何呢?
几十载后便是一具冢中枯骨,待得死去那天,师弟那等重情之人,难道也要自刎而死,随她而去吗?
到时师弟道心受损,修行之路必然减缓。于宗门而言,也不是善事。
不,他应该有更远的目标。
仙凡有别,早早断去,大家都好。
不再多想,二人身化流光,转瞬间便到了那山顶道观门前,匾额上书“静一观”。
却没成想,道观侧旁亭子里,已有二人等候多时。
见到二位宗门执事,那二人连忙起身,几步来到跟前。
待得见到长相,正是李林钺和李林斧两兄弟。
李林钺笑着拱手道:“小道昨夜观想,感应今日运势极佳,便见二位仙宗执事破空而来。有失远迎,二位请!”
这观主身材高大,不怒自威,说话倒是懂事得紧!
为首执事被夸的一阵舒爽,在恭维中落座。
“这次来,不为别的,就为大衍城一事。李道长,你应该清楚的吧?”
此行目的明确,虽是问责,但他二人不摸点好处回去,又怎么肯罢休。
“啊?”
李林钺还未反应,李林斧就已经吃惊出声。
又是一道静心术飞入眉心,李林斧才安抚下来,不再狂躁。
“我有些不太明白,二位执事。”李林钺呆了好一阵,才试探问道。
他确实不太明白,这些宗门执事来到南山小观,定然是讨要好处的。
他都懂,可是从执事嘴里说出这话,他看出了一层要好处的意思,却没看懂第二层。
什么叫……就为大衍城一事,莫非事情败露了?
“不明白?笑话!”执事冷哼一声,霍然起身,惊得一边倒茶的道童手一抖,茶壶摔得四分五裂。
“大衍城主已经全都招了!那桃李楼掌柜沈归元,身携先天紫气,已被我宗门保护起来。倘若再不管教你们静一观,难不成要杀光大衍城所有生灵?你可知罪!”
此话刚落,李林钺二人如遭雷劈。
什么先天紫气,什么已被保护起来。
我怎么听不太明白呢?
难道,那女人身上的气运是假的?可是不对啊,她那神魂之火绝非有假,这点李林钺是敢保证的。
那就是……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的大脑好像不允许自己这么想下去,他很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编的,假的,都是骗他的。
但那畜生执事还在滔滔不绝,真烦啊。不过是仗着些许的天赋,出了宗门,便耀武扬威,拿鸡毛当令箭,神气什么。
李林钺怨毒地看了一眼执事的背影,身边已经悄然少了一人。
但照现在的情况,那只有一个可能。
沈归元的气运比那女人更加强大,强大到令他无法窥视,修炼的玄奇法门也不管用!
一想到这,李林钺的穴海疯狂翻涌,无论使多少次静心术,都无法平静下来。
他不甘心啊,几年的枯等,几年的枯等。
这时,一个女子从道观悄悄而出,那犯了错的小道童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小跑至跟前,哭着喊师姐。
“他娘的……你出来作甚!”李林钺彻底慌了,他一脚将道童踹倒一边,站在女子身前,死死瞪着她。
“这位是?”那执事也见着女子,只是李林钺挡着,看不太清。
“呵呵,这孩子是小道近来新收的弟子,悟性极佳,所以留在观中悉心培养。”
李林钺强装镇定,退至一旁。
但那女子面露困惑,小声问询道:“师父……这是何意?什么叫新收?”
而执事见到这女子真容时,却是一愣。明眸善睐,身姿绰约,绝非凡俗。
近期?执事稍一沉吟。
“你这小弟子,生的倒是极好。”他轻轻一笑,返身落座。
“还不拜见二位前辈?”李林钺在旁边提点道。
白清茗这才反应过来,跟着入了凉亭,朝二位执事一一拜过,
“晚辈白清茗,拜见二位仙宗执事。”
“师兄!”一旁从未说话的执事师弟却在这时惊地直瞪眼,一扯身边人的袖子便急了,“这不是那画像中的女子吗?沈师弟的妻子!”
被唤作师兄的执事一眯眼,又上下打量了白清茗一番,有些不确定,但也惊疑不定:
“好像是有点像,只是沈师弟的妻子乃是凡俗,此女子气质出尘,定是有修为在身的。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言至于此,连他自己都不太信这番话了。
二人心底也不禁冒出些危险的想法,总觉得这次任务,不会那么容易。
“二位,喝!”
李林钺笑眯眯地为二人斟满了灵酒,一些有别于凡俗的菜肴也被几个弟子一一端了过来。
“师弟,不急。记着钟秀师妹的话,不要声张。要些好处才是正事。你我二人修行本就不易,这次出来,定要有所收获。”
“二位,吃好喝好!”
李林钺又举杯,两个执事笑着相迎。
只是还未等三杯碰在一起,李林钺的那杯盏轰然坠地,摔地粉碎。
二人呆愣一瞬,目光抬起,却见到了一张扭曲至极的脸。
“全宰了!”
言毕,一个黑影从后越过,长剑急飞而来,还未等两个执事使出法术,已是一剑穿心。
筑基二重的执事,修道几近百载,陨落却也轻如鸿毛。
那师弟见此情形,吓得肝胆俱裂。看着倒在地上的师兄,哆嗦着竟使不出法术。这才猛然惊觉,此地封绝了灵气!
“你!你敢袭杀宗门执事!你简直疯了!”
没有什么嘲弄回答,李林斧面无表情,径直上前,扬手,挥下,飞剑斩过,头颅就已高高飞起。
“兄长,人已经杀了。”他扭头冲李林钺说道。
“阻我长生者,都须以死谢罪……”
李林钺俯视着两具尸体,面色如常。
一道诡异蓝火从指尖窜出,将尸体烧的灰飞烟灭。
他两兄弟自小便擅长这合击之术,以此傍身,无往不利。
就算结丹大能,他也敢断言,有一战之力。
看着面无人色,已是惊吓过度的白清茗。
李林钺惨然一笑,虽比不上那沈归元,但也算是一份不差的血食。
悉心培养个几十载,一朝顿悟,便可炼制吸收,百年元婴,倒也不算奢求!
想到这,他就有些心疼。
应该连着她们母子一起培养的……
实力不济,便是原罪。
若是他们兄弟二人步入金丹,想必就不会错失那道先天紫气了罢。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再想去抢来沈归元,则是以卵击石。
那大衍城主也是该死!为何没能把人杀了呢?
这下徒增一个劲敌不说,苦心经营的道观与信仰,也都付诸东流。
该得罪的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也得罪了。
那便立刻动身,离开这小东洲,去往广阔百倍的中仙洲。
一旦脱离这边陲小洲,道清宗再想追杀,难如登天。
“我的好徒儿,你可算是歪打正着,帮了为师一个大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