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崇华殿有两个小太监。
一个名汉元,一个唤世元,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全皇宫都知晓他们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尽管两人小小年纪,品阶也不高,可看在太后面上,连大总管都对他们笑脸相迎,平日在宫里更是不知天高地厚。
闻言太后微不可察地晃了晃,再开口已有几丝忌惮:“哀家不解皇上何意,已是五更天了,皇上还是早些上朝为好。”
“上朝?”文景吾嗤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朱笔道,“不急。”
说着他目光一凝,起身走至太后跟前,俯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母后不解?那儿臣便一字一字解释给您听。”
他的语气平无波澜,可在场之人皆吓得抖了起来,他们家皇帝大大最可怕时就两个状态,一是暴跳如雷,二是平静如水。
秦梦归跪在两人旁边,更是恨不得缩成小小一团,以她怕死的本能,她总觉得文景吾现在很可怕。
一股死亡的气息。
太后的脸色瞬间煞白,嘴巴翕动着,半晌说不出来话。暖阁里安静极了,宫人都屏息着,一时只有清风卷动纱帘的沙沙声。
太后的手还搭在秦梦归发间,她不自觉用力往下压了压,腕处的玉镯重重磕在秦梦归头顶。
“嘶!”秦梦归冷不丁被按得歪在地上,下意识就呼痛道,打破了满室的宁静。她手忙脚乱地捂住嘴,委屈地抬头。
果不其然文景吾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你一直跪着做甚?起来。”
“是……谢主隆恩!”秦梦归小小声回答,为了避免再发出声响,她极其缓慢起身。
不料她才直起身,太后就握住她手笑道:“皇上,哀家带凤鸾丫头回宫了。”
太后的手在抖。
秦梦归眼里闪过抹诧异,她刚穿越过来时,太后同文景吾虽很淡漠,可也不至于现下这般剑拔弩张。且她身为文景吾生母,哪怕因着外戚之事,也不至于惧怕自己儿子吧?
“也好,母后既不想在此处听儿臣解释,去崇华殿也是不错。”文景吾说罢率先走了出去。
太后蓦地发起颤来,她猛地摔开秦梦归的手,不顾仪态地追着文景吾奔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暖阁只剩下蓝画贞和秦梦归,蓝画贞小脸煞白,磕磕巴巴道:“凤姐姐,咱们……咱们跟去么?”
不去,不要去,危险!
理智这样告诉秦梦归,可她一想起文景吾那句“卿家,这便是皇帝第三课,不要对敌人心慈手软”,心里还没注意,人已经跑了很远。
这次他的敌人是他生母,若连她都不在他身边,他一个人就太可怜了。
崇华殿内。
两人赶到时,守在宫外的御前侍卫只放了秦梦归进去,却拦住了蓝画贞:“皇上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此言一出,蓝画贞委屈地绞了绞手帕,不过还是体贴地对秦梦归笑了笑:“凤姐姐,你去吧,我在宫外等着。”
秦梦归尴尬地挠了挠头,终究还是更担心文景吾:“那……我去了。”
秦梦归进到庭院时,除去太后和文景吾,只有席公公和一名年长的宫女,两个小太监已被五花大绑着倒吊在庭院中央,离地面约有一丈多高,被布条勒着的嘴里不时发出呜咽声。
那两个小太监看起来才五六岁左右!
秦梦归眼神一凛,来之前她本以为太后深宫寂寞,偷偷养了男/宠淫/乱宫廷,没想到小太监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小”太监。
或许,确切说是小男孩。
“皇上,哀家求你,放过他们……”太后双目通红地抓住文景吾的宽袖,声音近乎哀求。
“求朕?”文景吾勾起抹笑,目光冰冷而残忍,“朕不答应!来人,割绳!”
“遵旨。”席公公恭顺地拿起金色大剪子,走到一旁绑着粗绳的庭中银杏树下,若是割断绳子,那吊在空中的小太监定然会摔死。
“不!!!!”一声凄厉的尖叫从太后喉咙发出,她突地跪下拽住文景吾裤脚哀求着,“皇上皇上,哀家愿替他们受刑,求你放过他们,他们是你的……”
“住口!”文景吾冷声打断太后,面无表情道,“他们必须死。割!”
只有一直关注着文景吾的秦梦归看到了,在太后跪下那刻,他掩在宽袖里的手握成拳,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一定很难过,母亲给他下跪,只为了求他不要杀他同母异父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