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唐浅的拒绝,唐浅的伤,从此之后都是弥弥处理的,不再是唐浅自己随便处理。后来的那三年,唐浅的任何伤,都好得极快,恢复得也很好。只是,那个复原的过程,都伴随着疼痛,带着弥弥恨意的疼痛。
唐浅略懂医术,却从来不会对弥弥的用药多说一句。即使她知道,弥弥选的,都是见效最快,也是最为疼痛的药。
更不用谈那个诅咒反噬。
“放心,那种下三滥的诅咒,不会让你死的。”绝美的女子,娇妍的红唇,吐出的却是这般极不协调的话。弥弥继续用着姑夜国的语言,甜甜说着,“你的命,是从他那里偷来的,也只能我来夺取。在这之前,你只要承受应得的疼痛就好。”
鲜红的指甲用力划过那道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一时乌黑的血滴落,唐浅咬唇。
“你说是吗?侯爷?”
“主子,相爷过来了。”敲门声响起,楚陈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居然让唐浅见到唐相爷前,心情也冷静了一些。
唐浅说,“请相爷到前厅,我即刻过去。”
她刚想叫弥弥先回房,门就被打开了。门外的唐相爷原本心情就不好,所以,此刻看到唐浅和一个异族女孩子在一起,就更加不悦了。
弥弥不紧不慢收回了手,见到大昭的相爷,也不打算打招呼或者行礼,直接卷弄起自己的长发。
见到如此,唐英正冷哼一声,直接走了进来,坐在唐浅房中会客厅的主座上,不说话。
“弥弥,你先回去。”唐浅权衡,两边都是不能得罪,只能这样说道。
异族女子也不说什么,看了唐浅一眼后就走了出去,楚陈在外面,跟着关上了门。然后,唐浅跪在了唐英正的面前。
似乎从五年前那次,唐浅被叫到唐英正书房里,唐英正要唐浅跪下发誓保守唐家的秘密之后,每一次唐浅见唐英正,都是这般,犯错般跪着。
“父亲。”
“你还知道唤我父亲。”唐英正冷哼着,心中的怒火和不满没有半分平息,“当我昨日与你所说都是耳旁风么!”
唐浅只当唐英正所说,是她顶撞七皇子一事。
“孩儿知错。孩儿不该顶撞皇子殿下……”唐浅刚想解释,自己出言阻止的时候,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墨无痕,但是唐相爷似乎并没有那个耐心听唐浅解释。
“圣上下旨了,你自己看!”金黄色的卷轴被扔到了唐浅面前,唐浅俯下身子,捡了起来,就跪在那里,展开了卷轴。
唐浅有些吃惊,她并不清楚,为何皇帝要这么早,指名她作为七皇子墨无痕的伴读。这原本该是半个月之后宣布的。
“孩儿不知为何会这样。”唐浅抬头看着唐英正。
“今日一下朝,崇光亲自向圣上请的旨。”唐英正冷冷说着。那个时候他随众多重臣都在紫宸殿里与景帝商议国是,他刚从苍山卫驻地回来,烂事一堆没有处理,就匆匆赶到了那。还没汇报完,内侍就传第七崇光皇子请求面圣。以景帝对墨无痕的宠爱,自然立刻就宣了进来。让所有人震惊的是,崇光皇子第一次那么隆重跪在皇帝面前,开口,只是为了求一件事。
将唐谦赐给他,作为伴读。
虽然唐英正觉得景帝和众位大臣的反应都有些奇怪,但是他最为吃惊的,还是自家嫡子被夺去了伴读五皇子墨无涯的机会,那个目前看来,最适合成为储君的殿下。不等他提出异议,景帝只是沉默了片刻,就一如既往满足了墨无痕的要求。见改变景帝心意显然目前是不可能了,等墨无痕走后,唐英正只是草草汇报,就直接去了长宁府,找唐浅问个清楚。
却看见自己的孩子,和一个异族女子行为亲昵,全然不知自己犯下了怎样的过错。所以唐英正将唐浅的行为,看作了完全不将唐家和自己的嘱托,放在心上。
“你就没有一点将为父的话放在心上么?”唐英正此刻的面色十分严肃,“你知道为父将你从北境调回京,冒了多大风险,费了多少周折!”
无疑,将唐浅从北境名正言顺召回梧桐城,唐英正费了很大力。
唐浅是武将,手握三千云中卫军权,尤其是如今苍山卫镇远将军与朝廷微妙的关系,唐浅回梧桐城并不容易,并且被其余朝臣忌惮着。加之唐浅回来,女孩子身份暴露的机会也大了许多。
只是当时眼看储君之位与辅臣关系即将尘埃落定,为了唐家的未来,为了唐澈,唐英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而此刻听到唐浅这个丫头不出一天,就被那个最麻烦的乖僻皇子要了过去,相爷再好的修养,再深的心思,也无法平静下来。
唐浅知道自己无法让父亲原谅,自己也没有立场再争辩,毕竟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导致的。
唐浅想起她离开栖凤宫前,墨无痕最后一句话。
她想,墨无痕是故意的。
墨无痕猜出了唐相爷这个时候召她回大昭的用意,那个男子的眸子虽然冷,但是也因此很清。越是看上去玩世不恭的人,其实看得比任何一个人都透彻。那样才能抓住对方的弱点,激怒,甚至是伤害。
就像墨无痕所为。
所以,墨无痕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触怒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