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贵妃只在唐浅身旁停留一霎,便盈盈走向皇帝。
“陛下,您也该累了,臣妾炖了乌鸡汤。”
“还是你有心。”景帝招手,示意燕若梦到他身边。
即使庄重如天子书房,贵妃的虚礼依旧全免。唐浅当值日子并不长,却也知,市井传言里当今天子如何宠爱贵妃,所言非虚。纵然自己最疼爱的一双儿女,如何厌恶这个女人
景帝搂着美人,满脸倦色。
一边是温柔体贴的美人,即使受了委屈了从来不说,只为自己着想;另一边,景帝叹气,则是最为疼爱,也最为亏欠的墨无忧与墨无痕。尤其是墨无痕,天子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如何孩子气地与贵妃作对,如何虐待贵妃的弟弟。
只是景帝夹在中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全然不知。所以,这些年,自然也更疼燕贵妃许多。
注意到景帝忧愁的神色,美人轻笑。
唐浅听见燕贵妃温婉动听说着,“都说长宁侯一表人才,翩翩公子,多少家女孩子梦中情郎。今日一见,才知宫里的小丫头们,没说假话。”
燕若梦打趣着,景帝眉间的忧愁之色,也淡了几分。“梦儿你说,她们说了什么?”
“说是,咱们家无忧公主,对侯爷,也不一般呢。”贵妃绢扇半掩面,似笑非笑道。
唐浅闻言,跪下,“臣惶恐。”
景帝却没有责怪之色,似乎对燕若梦的话很感兴趣。
“听闻数日前,公主殿下收下了侯爷赠送的发簪,还回以手帕呢。”
世人皆知,安和帝姬墨无忧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多少王侯公子,国王王子折服在其石榴裙下,甚至有献出了封地只为讨美人一笑之辈。但结局都是相同的,美丽高傲的公主拒绝了所有人的讨好与礼物。
唯独唐谦送的发簪。
“陛下,娘娘,微臣折断公主殿下发簪,有错在先,故赔给公主殿下发簪,绝无觊觎公主之意。”
唐浅想起数日前墨无痕的笑。
唐浅是武将,不便入宫拜见公主,亦或是私传物品。所以她数日前拜托墨无痕,将发簪转交给安和帝姬,以表朝贺宴上慌乱中折断安和帝姬发簪的歉意。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墨无痕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后是几乎不怀好意的笑。
墨无痕说,长宁侯你可知,安和她从来不收男子的礼物,都是直接扔了。这支发簪……啧啧,真是可惜了你一年的俸禄……
不同于唐浅低调地转送,谁都没有料想到,第二天,长宁府就收到安和帝姬大张旗鼓的回礼。
传令的女官特意要唐浅等人跪在长宁府外迎接,极其隆重地转达公主已经收到长宁侯的礼物,回赠丝绢,以表心意云云。随后,不顾唐浅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一群人浩浩荡荡回宫。
打开奢华的木匣,里面不过是一方普通的宫绢,甚至不是安和帝姬的东西。甚至极为兴奋起哄围观的白方看了,都觉得失望。
安和帝姬似乎只是要梧桐城知道,唐浅送给过她礼物罢了。
唐浅却没有想到,此事会在如今被燕若梦提及。
哪一个觊觎安和帝姬的人,有过好下场?
蓝陵几乎被灭国,有过求婚举动的王侯公子翌日便被调离王城,多少人心心念着安和帝姬的美貌,都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还有如今世人逐渐知晓,军功显赫而深受百姓爱戴的镇远大将军云霆,对于公主多年的爱意。
“侯爷为人正直,果然名不虚传。”燕贵妃笑了起来,仿佛刚开了个无关紧要的玩笑。
看见唐浅素来的正经与小心,在此时也不免显得有些慌乱,连景帝也笑了起来。
“起来吧,长宁侯。贵妃这是在说笑。”景帝如此说。
唐浅站了起来,听见燕若梦继续说,“侯爷性情如此,更是讨女孩子喜欢。相爷夫人有这么个宝贝儿子,日后相府该被求亲逼婚的女孩子家踏破了吧?”
贵妃银铃般的笑声甚是悦耳,唐浅却是另外的心境。
这种情况,应该是父母最为担忧的情形。
“贵妃……谬赞。”唐浅想了许久,不知如何言语,这样说道。
“够了,梦儿。”景帝看着少年的窘迫,心情好了许多,“长宁侯是老实人。”
“妾身很欣赏长宁侯的性子,不如,陛下您将给长宁侯说亲这一差事给臣妾,让那些惦记长宁侯的贵族夫人们都来梦蝶宫求本宫,也解了相府之围。”
燕若梦说得十分认真,唐浅心中略有不安。
无疑,她不能娶亲,甚至随时可能被发现女儿之身。如今还有林因挡着,以年少为由;但若是婚姻之言落在了宫里,先不谈沦为权力棋子,唐家欺君之罪随时可能被揭露。
“梦儿说得也是有道理,不如……”景帝依旧当燕若梦在开玩笑。
“陛下,微臣不敢劳烦贵妃娘娘。”唐浅顾不得礼节,几乎是打断了帝王的话。
景帝却没有生气,拿唐谦开玩笑让他感觉轻松了不少,燕若梦也笑得花枝乱颤,若不是此时,墨无涯求见,解救了唐浅。
“陛下,五殿下与萧相爷求见。”苏安列在阶下,恭敬道。
“陛下,您的汤还没喝完呢。”美人声音娇弱,听得连苏安也是一颤。
“朕知道了,宣进来。”景帝收起了笑容,却没有再依着美人撒娇,沉默片刻,道,“梦儿,你先回宫。”
见景帝正色,燕若梦也聪明地不再撒娇,行了礼后就退了出去。
唐浅庆幸着不必再继续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