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浅回到相府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从相府的守卫,到府中婢女,甚至连迎接她的莫寻,看她的表情都怪怪的。
“大少爷能安然无恙回来,真是太好了。”莫寻声音有些颤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说出那件事,“相爷去拜访上官大将军了,要迟些才回来。”
“那我先回房换件衣服。”唐浅说,她身上穿着,还是云中卫的衣服。已经回家,穿着这个去见唐英正,不太合适。
“大少爷是要回侯府换吗?”
“不用麻烦了,我记得院子里还有几套居家的衣服。”唐浅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莫寻都是希望她多留在相府,不似今日,似乎在赶她回长宁侯府?
已经走到了她在相府的房间院子外,莫寻拦住了她。
“大少爷,这……”似乎耗尽了莫寻最后的勇气,他还是说了出来,“这院子有别人住了。”
唐浅站住,疑惑之色溢于言表,“别人?”
她想不到,为何她的房间,会给别人住。唐家勤俭持家,但是基本的礼教仍在,府中也有很多房间。她不明白,就算自己离开梧桐城几个月,生死未卜,唐家大少爷的房间,怎么会让别人住。
“少爷,你不在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你……亡故了,”莫寻小心着自己的措辞,“您也别生气,相爷也是为了家族着想,相府就你一个嫡子,没料到会有这种变故。万般无奈,相爷才从夫人南方的家里,收养了林家的少爷作为继承人……”
南方林家,继承人。
不用任何解释,唐浅已经知道,院子里住着的是谁。
她失态了,推开拦路的莫寻,直接走了进去。
新来的侍奉婢女也没有料到长宁侯会闯进来,来不及阻拦,也不敢阻拦,唐浅推开了唐家嫡子房间的门。
少年侧面的剪影,就坐在窗户边。肤色在阳光下十分白皙,鼻梁高挺,凤眼星目,嘴角微翘。
“我不是说过了,别来烦我。”少年也没有看来人,目光依旧在手中的书卷上,只是这样说道。
此时,院外的婢女和莫寻,看着长宁侯的反应,都不敢说话。
他们只当平日里谦和有礼的长宁侯,在得知自己在外颠沛流离的几个月里失去了唐家的继承权,受了刺激。
唐浅看着少年,终于唤出了声。
“阿澈。”
书卷从少年手中掉落。
林子澈这才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几乎快哭出来的“少年”。
她白衣胜雪,翩翩若云中鹤。并非梧桐城里贵族少年飘逸而华丽的衣服,而是带着武将的修身,也更突显出她的瘦弱。
她的容貌,与自己十分相似。但却和儿时的一模一样,相差甚远。
所以当年,为什么会有那个愚蠢的桃代李僵呢。
林子澈低头,“草民拜见长宁侯。”
唐浅关上门,走过去,扶起林子澈,然后抱住他,“阿澈,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她将林子澈的行礼,当做是作给门外众人看的,却没有料到,昔日和自己最亲昵的弟弟,下一句依旧是客套的冰冷。
林子澈推开唐浅,“无须长宁侯费心。”
若说方才的称谓,是要掩人耳目,此时眼前弟弟一口口长宁侯,就不再是作给外人看的。
“阿澈你……你是生气了吗?”
林子澈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少年,没有说话。
唐浅一直有着抢了弟弟唐澈身份和荣誉的愧疚感,“对不起,阿澈,我知道是我不对。这些身份,爵位,我都会还给你,补偿你的,等到时机成熟……”
“住嘴。”林子澈打断她,眼神里半分曾经的亲昵都没有,“我不用你可怜,唐浅。”
“阿澈,我……”
“你认为我,是因为谁,才被迫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如今甚至要以螟蛉之子的名义,才能回家的?”林子澈几乎是咬牙切齿,这样说道,“若不是因为你,我又何须参加科举,然后牵连进这个烂摊子,受人怀疑之辱?”
“我本意不是这样……”唐浅虽然不太明白林子澈所说的怀疑,但是她觉得自己该解释些什么。
“草民还要读书准备复试,若长宁侯别无他事,就请离开吧,不要影响我。”林子澈冷冷说道,坐回桌子前,不再看唐浅。
唐浅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眼前的弟弟,容貌长开了,身子骨也比儿时好了。她本该欣慰。但唯一不同的是,弟弟似乎,很讨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