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用疏离的君臣称呼,墨无痕带着执念的话语,让唐浅觉得,脸颊发烫。
但是,此刻的唐浅,又是如此相信墨无痕。
就像从前,那样相信贺兰庆一样。
“唐谦会等殿下回来。”
唐浅站在万和宫并不算高耸的城墙上,看着远处的碧河。
万和宫只是一处用于狩猎休憩的行宫,修建的时候,并没有梧桐城那般作为王城的考虑。没有深深壕沟,城墙也低矮,后背倚靠着小山。唯一可以用作护卫的,大概就是眼前这条宽敞的碧河了吧?
河上能用于渡河的桥梁和船只,都已经被刘少卿带人摧毁。
而此时是干燥的秋季,眼前的碧河,随时可能断流。那个时候,即使没有渡河工具,也挡不住墨无涯的军队。
就像今日这样,完全断流。
等到午后,对岸开始涌现出甲胄的反光。
并不是禁卫军的暗色,眼前满满是金色的甲胄。
那是原本,羽林卫最为骄傲的颜色。
这么多年,所有军饷和武器补充,都优先了羽林卫。而大昭被打劫的赈灾粮食也被换作钱粮,招募佣兵。
大昭自己的钱粮资源,被换作利刃,对准了自己。
唐浅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墨无涯会此时发兵。
随着大理寺的调查,终有一日会查明是墨无涯对赈灾款动了手。那个时候,景帝绝不会像此时一样因为没有证据而只是将墨无涯贬谪封地。
所以,墨无涯才挑了此时,景帝秋狩,大理寺尚未查到证据的时候,先发制人!
碧河已经断流,眼前是□□的河床,和准备渡河的叛军。
“吾王有命!若是投降,保证不伤性命!尔等不要再殊死抵抗,作无谓挣扎!”
所有臣子和仆从都已经被安排在了那一日决定策略的大殿里,封闭门窗。但若是敌军继续喊下去,难保有人意图生乱。
唐浅示意,楚陈拉开长弓,下一刻,羽箭插在了敌军喊话军士的喉咙。
敌军被激怒,开始渡河。
此时,几乎所有禁卫军都在看着对面咄咄逼人的军队。
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带来的恐惧,没有人不感到胆寒。长宁侯要所有禁卫军观看敌军渡河的意图,此时尤其显得扑所迷离。
当敌军渡河的五千先锋已经全部走下河道的时候,唐浅终于下令,却不是让弓箭手准备,而是发出了信号弹。
万和宫的仓库里,虽然没有什么武器,但有一些用作烟花炮竹的火药和一些杂物,此刻都被用在了防卫布置上。
烟花在空中炸开,一开始敌军还有所戒备,但发现不过是普通的信号弹而不是火炮的时候,放松了警惕,甚至嘲笑长宁侯的虚张声势,准备继续渡河。
但就在这个时候,明明没有炮火的万和宫,却仿佛从遥远的某处,传来震动的响声。
那并非炮火,但带来地面动荡的感觉却不假。声音越来越近,看不见炮火,也看不见武器。
等到河床上的五千先锋终于明白这声音是从何而来的时候,已经太晚。
咆哮崩腾的河水,在这个本来他们以为是自然断流的时节里,从上游卷了下来。
唐浅知道碧河在近几日将会断流,而墨无涯选择在秋狩刚开始的时候进行攻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干脆随了墨无涯的意图,派白方带云中卫到上游,人工堵了碧河水。
即使在这样干燥的季节,被强行堵住的碧河水还是积攒起巨大的能量。在障碍被移除之后,立刻咆哮冲向下游,卷走了五千敌军。
在一瞬之间,长宁侯不费一兵一卒,消灭敌军五千。
第一场交锋的胜利极大鼓舞了万和宫中禁卫军的士气。而对岸的敌军也因为碧河的咆哮而暂缓了进攻。
长宁侯就这样拖延了一日。
碧河水在崩腾了一天之后,第二日夜里彻底断流。而吸取了前次教训的墨无涯,派人沿着河道一路确认到上游后,才再次发动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