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国为庆其立国建立百年,决计将皇恩遍布天下,早在半年前便将帖子由使臣专程送往各国而去,如今还剩半年时间,各国皆在为此事早早打算着。
陈婉婉支着手在窗前发呆,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正给花草浇水的宫婢,好似乐在其中。
寒香见公主这般无聊,便想着给她讲些有趣的事,或许也能替她解解闷。可等寒香方欲启唇,便听得外头婢子道:“参见太子殿下。”
陈婉婉与寒香不约而同的望向殿外,只见玉树临风的陈均迎面而来。
“退下吧。”
还未进门便支走了外头的婢子,陈均微沉的目光望了一眼翡翠,翡翠便也退下了。
陈婉婉起身行礼,却被陈均扶住,他道:“你我兄妹二人不必如此。”眸中饱含温情。
“皇兄,为何?”
陈婉婉看了一眼殿外,那些被遣走的婢女便知他是有事在身前来,至于是何事陈婉婉心中并无苗头。
“哥哥前来便是来告知妹妹一声,十日后我们将要前往离国参加其国宴,还望妹妹早早做好准备。”陈均说的不疾不徐,但语气中可以听出他对此事有几分厌恶。
陈婉婉不知为何听到“离国”二字,脑海中倏忽浮现出那座皇城的大致模样,真实的就像仿若在那片土地之上生活过一般。
从昭国行至离国,半年的时间恐怕是将将够,甚至还有些不足。
陈婉婉应了下来,随后陈均因有要事在身便匆匆又离去了。
回想起方才皇兄有些不屑又惧怕的神情,又想起寒香之前所言:离国乃是六州之上国土最为广阔之国,其中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金银遍地,国泰民安,尤为特别的还属那宫中皇子们个个生的极为出奇。
寒香不知何时走入殿中,她见陈婉婉发丝凌乱,便取了梳篦将其顺服。
“公主,我们此次前去离国定要好好打扮一番,让他们好好看看我们昭国公主可是美得惊天憾地呢!”寒香盈盈笑起来,脸上两抹梨涡显得尤为可爱。
陈婉婉睨了她一眼,平日里寒香就老爱夸赞自己,可每每如此,陈婉婉便觉得赧然。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的容貌在昭国数一数二,若到了真如她所说的离国,只怕是平平无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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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银豪般的雨丝犹如轻纱笼罩在青绿一片的昭国土地上,润物无声,造物者总是以一种倾绝大地的姿态俯视众生。远远望去,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在朦胧烟雨中更显鲜艳,整齐宏伟的坐落着,散发出妖冶而辉煌的光芒。
转眼到了出使离国的日子,宫门外停放了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俨然一副华贵气派。旁设二十余人守卫,气势磅礴,让一路行程更添心安。在恭宁皇后依依不舍的嘱托下陈均与陈婉婉分别乘上马车,日夜不休的赶往离国。
此去一别,再见只怕是一年半后。
马车内碧簟华贵,装饰典雅,坐上去极为舒适宜人。
寒香自上了马车之后便紧紧握着陈婉婉的玉手,毕竟公主殿下生来金枝玉叶娇贵得紧,这漫漫路途中颠簸非常,且陈婉婉身子向来孱弱,能否平安抵达离国未曾可知。
陈婉婉极为平静的目光落在寒香清秀的脸庞上,这几月以来寒香几乎每日都陪在她身边,舒解了许多她在宫中不懂得的疑问。
可如今她模子上露出的担忧,却被陈婉婉瞧进了眼里。
“莫要怕。”
陈婉婉转而将手覆在翡翠手背之上,平淡的语气似是一潭平静的池水,却拥有令人心安的气势。
翡翠再次恍惚,公主从未行过远门,哪怕是曾经恭宁皇后想带她去往他处探亲她也是极为抗拒的,是为抵死之态。而如今长梦一醒后,她仿佛换了一个人,不仅是在于对下人变得温和起来,还有的是自内而外散发的处之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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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宫阙之下一如既往平和无恙,在光明与暗影之中留存的是看不见的鲜血。
一月前,东宫暗卫得到消息告予太子殿下朝中将有异动,太子得知此事后立即前往梁地,暗卫封锁此事消息,而太子前往梁地也唯有东宫中人知晓。
“太子那边可有消息?”
低沉略带有磁性的声音由一身着战袍,高大魁梧,正负手而立犹如高山的男子口中吐出,一气呵成。
底下分别半跪着几位蒙面男子,颀长黑袍着身,微弱烛光下看不清面容。
“禀将军,暂无。”底下一名黑衣人答道。
春日的花总是开的格外的茂盛,尤其是皇宫之中,各国进献而来的各色各样之花在皇宫中开的姹紫嫣红,似是争奇斗艳。
裴灿神色并无起伏,只听得淡淡一声:“退下吧”。
其余黑衣人便领会般的如疾风无影一般,骤然消失在东宫之中,像从未出现过那般。
李温澜离开时曾与裴灿推心置腹,他言如今朝政混乱,虽位居东宫手执政权,看似风光的背后却是无尽暗藏的惊涛骇浪。
李温澜身世单薄,身后竟无一人可有支持,他深知未曾若二皇子那般背后有显赫家世做中流砥柱,在朝中虽屡立奇功赢得了一些大臣的赞赏,可人都是会变得,人心随风倒这便是最不可靠的。
而此次奔走,正是为了完成他心中大业,稳定朝中势力,而后也能树立威望。
裴灿本欲跟随,可李温澜告与他此次行路难,多有危险,他希望的仅仅是裴灿能替他守住东宫。
“殿下,我等你回来。”
裴灿紧绷拳头,明络的青筋犹如细蛇蜿蜒,随时将要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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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婉一众人日夜奔波已快四月有余,途中虽疲劳困顿,但看尽了荒凉大漠,穿过了芳草碧瀑,翻山越岭的同时也看遍了曾未见过的风景。委实累了便在驿站中稍作休憩,饿了便吃马车上储存的可长久保存的粮食,若实在乏味,陈均便会带着陈婉婉去路过的地方酒楼中点上一份上好的菜肴。
在陈均心中,妹妹便是娇贵的公主殿下,从小到大都是极其呵护着的,便是捧在手上也不为过。可一路上陈婉婉并未说过一句“累”,陈澜这个当哥哥的就愈加心疼自家妹妹,这便是有苦说不出了。
在行过一地时陈均花重金包下了一家店,且点了满满五桌菜肴只为了缓解众人们一路上的辛苦奔波,及犒劳众多侍卫。陈均本欲与侍卫们一同就桌,可终究想起当年陈婉婉与他争论,她道皇家与平民终究不是一路人,陈均对此仍然耿耿于怀,在妹妹心中她是高高在上,可以俯视万民的公主殿下,对于陈均和他们为伍或许心中是极为鄙夷的。
陈均落袍入座,熟稔的便将桌上一道做的极为精致的鱼肉夹到了陈婉婉的碗中,他面上虽带着温和的微笑,却难掩失落。
或许旁人瞧不出来,但陈婉婉一眼便能看出陈均面上异样的神色,从旁人的只言片语和神色中她能知道原先的陈婉婉是一个怎样的人,或许向来嚣张跋扈蔑视他人。陈婉婉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卫们,不知为何,他们与陈澜在一起时总是欢声笑语,而她在身旁时却都噤若寒蝉,神色怪异。由此可以见得这陈婉婉之前确实不是个善良的主啊。
陈婉婉莞尔一笑,玉指轻拿杯盏极为利落的拿起酒壶盛满了一杯。陈婉婉一身素色锦袍,更衬的她肤白赛雪,面容秀华绝俗,宛若雪莲一般高贵而圣洁,冰泉之眸更显清冷之意,长眉入鬓,绝俗之貌。
陈婉婉豪爽的向众侍卫举杯,遥遥祝道:“将士们一路不辞幸苦将我们兄妹二人送至离国边关,有此生死相护,实乃我与皇兄之荣幸,此杯敬众将士们一杯。”
陈均来不及劝阻却见陈婉婉将酒一口饮下,不带忸怩之色,她转而望向陈澜,面带喜悦。
“当然,今日我们能在此一同享用佳肴,还是得感谢皇兄!”说罢,陈婉婉又是饮了一杯。
陈婉婉此话一出,纵然侍卫们平日中再不懂人情世故者也明白了公主殿下的意思,便是将他们看作了一起经历出生入死的,而不是身份低微的不入流武夫,届时,侍卫们也纷纷举起杯盏向陈澜与陈婉婉敬酒。
陈均或许有诧异与惊讶,可望着陈婉婉笑盈盈的面庞诸多怀疑也都烟消云散,或许陈婉婉苏醒后心智也随之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