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饱餐一顿后渐感困乏,陈均包下的是当地一家最大的客栈,宽敞的一楼供客人享用佳肴,而上其余三楼皆是上好的客房。在店家安排好每位的落脚点后,翡翠便搀着陈婉婉上了楼。
寒香轻推门扉,落入眼帘的是其央放着一台上好的雕花木桌,其上放有白瓷承载着的几株红梅,幽幽香气在屋内缓缓弥散,更增添一份雅贵。而屋内最好的便是那镶了白玉的床了,锦被秀衾,帘钩上挂有香囊,陈设之物也尽是少女喜爱之物。
陈婉婉晓得这是陈均特地吩咐店家为她而备,在陈澜心中陈婉婉生来便是金枝玉叶,这一路的颠簸唯恐她吃苦,故而精心准备了一番,用尽了心思。想到这里陈婉婉的心中一阵发酸,在原本的脑海中她还从未被亲情蒙恩,无尽的孤独岁月中唯有她一人只身前往。阴差阳错之中,在一夕之间摇身一变成为了昭国的公主殿下,得到了本属于陈婉婉的“爱”。
陈婉婉方踏入屋内,便听得陈均温润的声音从背后袭来。
“妹妹,夜里寒露浓重,定要多添被褥。哥哥便住你旁屋,若遇危险便唤吾名,为兄即刻便来。”陈澜一顿说完,听来很是语重心长。
“好的,皇兄。”陈婉婉平和的应着,面上带了几分盈盈笑意。她自是晓得陈澜的良苦用心。
陈均看到妹妹这般模样,心中的担忧也便消了几分,待翡翠轻扣上门,继而转身入了旁屋。
听闻此地乃离国边境,而此地离帝都还有将近两月的路程,陈婉婉一路到此也算是看过了无数景色,有的地方过于贫瘠,有的地方还算得上富硕,而瞧这离国的边远之地都能使百姓安居乐业,可见此国土地满地皆乃膏腴。
床的右侧是一扇华美的雕木窗,正严严实实的阖着。陈婉婉心头郁闷,踏着轻缓之步走到窗边悄然开闩。
月华便如同丝绸一般倾泻而下,铺落到地板上及她的素色衣裙之上。她仰望玄空,偌大的黑幕上悬着点点星子,散发着明亮的光辉。独倚窗栏,月光映照下她的面容如玉,如新月生辉。眉目清冷,端鼻灵秀。削瘦的身段披着素白锦裳,随清风而袭动,宛若飘飘欲仙,不染纤尘,不食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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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尔一阵妖风袭面,陈婉婉还未反应,便见一道黑影飞快迅疾的跃进窗内,不闻一丝声响。旋即陈婉婉便被一只宽大而修长的手捂住了嘴,并被人抵在了窗后墙上,冰凉的石墙使她打了个寒颤。
陈婉婉看得出此人身手不凡,知此刻断然不可轻举妄动,于是压制了心中短暂的惊恐,转而平静的望向身前这高大之徒。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迎了上来。
男子有一双灿若星辰,含情脉脉到了极致的桃花眸,长眉如锋入鬓,高挺的鼻梁悬在其间,一抹唇生的极为恰好,似笑非笑间漾着一抹无法言语的暧昧风情。虽生的俊美绝伦,看起来好似放荡不羁,却难掩高贵气仪。
陈婉婉不知为何眼里似有泪水打转,鼻尖一阵发酸。
窗外恰好临街,特别如今时辰已不早,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听得十分清楚。
陈婉婉与这男子僵持了片刻,须臾,男子便倏地松开了手。他转身探向窗边,谨慎的看了一眼外头确认无异样后方才转过身来,目光再次落在陈婉婉身上。
陈婉婉忍住了方才的感动之情,但不知为何此人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是曾一起生活过无数年那般。而这男子的眼神中分明也有几分……感动。
她想的出奇,男子却一把将陈婉婉的手腕抓过,拉开薄纱袖露出的一段皓腕,放在手心间查看。
陈婉婉并未反抗,她总觉得此人并不会伤她,或许这名俊颜男子与原本的陈婉婉认识也未曾可知,她觉得还是静观其变较为稳妥。
未找到想看到的东西,李温澜眸子转而一沉,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似是一把戒尺要将陈婉婉看透。
陈婉婉心中感到发怵,但并未表现出来。
“你是谁?”李温澜极力压着嗓子,使得声音微弱在夜里不能轻易被人发觉。
而这一问倒令陈婉婉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想了想,便说:“陈婉婉。”唯有此回答能短暂的搪塞回男子的发问,可他看起来明明认得陈婉婉,却还这般问,莫非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由于陈婉婉不喜寒香帮其更衣,于是在临睡前还穿着方才的衣物,其余饰品也还未卸下。
李温澜扫了一眼陈婉婉腰间玉佩,此玉佩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背后刻有“昭”字,想来此人是昭国公主陈婉婉无疑了。
陈婉婉见男子神色渐渐变得温和起来,悬着的心这才沉了下去,看来定是未让他起疑心了。她倏地收回手,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了。
“那么,公子为何来此处?”陈婉婉淡淡一问,她心中虽十分想要知晓此男子是何人是何身份,但却不能如此直白,只能旁击侧击的从他处,得到想要知晓的一切。
“途经此地,路遇劫杀,灵犀之间,再遇故人。”
男子的话语在耳边萦绕,简短几句间却清楚的向陈婉婉说清楚了,他的遭遇和原由。
‘故人?’陈婉婉在心中发问,看来此人确实与陈婉婉相识,只是他为何会遇劫杀。
李温澜站至窗边,陈婉婉这才看得他身形挺逸,背若青松。
他俊美的面容上挂着耀眼如日辉的笑颜,只留下一句:“他日相逢,莫在相忘。”话音未落,便再寻不到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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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婉凝望窗边,清冷的月辉令她有了几分忧伤,为何看到此人她的心头会有几分难过,明明是不曾相识。
发神间,却听得门扉处有叩门声,娇俏女声询问道:“公主可是歇下了?”
陈婉婉一听便知是寒香无疑了,只是夜深至此怎的会还未入睡,想到此处她便道:“已歇下了,你怎的还未歇?”
寒香吟吟笑了一声,有些赧然道:“方才用膳想着好食便多吃了些,夜里肚子发胀便醒来出恭了。路过此屋时看到公主的烛灯还未熄灭,心中有些担忧怕公主不习惯此处,便想着多问了一嘴。”
“莫要担心,我已歇下了,你也快快歇吧。”陈婉婉温和道,寒香待可谓是百般呵护,自然心中对她也是颇有好感的。
寒香听闻公主并无异样,应了一声,便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