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苏定和蛮小铁离开了夫子庙,踏上前往启明书院的路程。
“昨夜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差点要完啦。”
蛮小铁此刻正双手抱头,大摇大摆地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滔滔不绝说着昨夜的经历是如何恐怖,他是如何害怕。
但那张狸猫脸却一直很兴奋激动,苏定实在看不出他哪里有害怕了。
“尤其是最后,禁忌居然有出现,本来咧,我差点以为我再也回不到族里去见阿爸阿妈他们啦。还好还好,你的香成功赶跑了禁忌。”
“喂,兄弟你说,在南荒我们算不算是第一次从禁忌活下来的人?”
蛮小铁望着苏定,眼里亮晶晶的。
苏定想了想,有点迟疑:“应该不止我们吧?以前说不定也有人能像我们一样从禁忌活下来,只要他们有齐爷爷送我的那种香。”
“那就是没有啦。”
蛮小铁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苏定摇了摇:“兄弟你一直在那个小村子呆着,呃,现在我不觉得那是普通的村子啦,不过你之前肯定从来没有出去过吧?”
“其实在南荒,大多数人都是很普通的啦,他们不像你有那么多的宝物。别说是禁忌,就是最弱小的邪祟他们也没办法抵挡啦,逃跑才是南荒人最正常的选择哦。”
“那个齐爷爷送给你的绝对是棒的不得了的宝物。”
苏定很是吃惊,一直不敢相信:“齐爷爷送给我的是宝物?可是它们分明很普通啊。”
蛮小铁无奈扶额:“兄弟你知道吗?我听说中原有一句话俗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看这句话放在你身上正合适喔。”
“普通的毛笔哪里有抵御邪祟的力量,能够有那种力量的都是了不得的宝贝,更别说你那个毛笔还可以消灭邪祟。昨夜我都看见啦,那支毛笔可是一戳一个死哟。”
“更别说你身上还带着那种香。”蛮小铁拍拍苏定的肩膀,表示苏定不要看轻自己“我在南荒游历也有很长时日啦,我都没听过有香能直接赶跑禁忌的。”
“如果那样都算是普通,那这世上恐怕就没有什么可以被称为宝物啦。”
苏定呆住了,他分明出自于一个普通的小村庄,可怎么听蛮小铁的语气,他倒像是来自大户人家?
不过旋即他就将那些念头在脑海赶出,然后对蛮小铁认真反驳道:
“不可能,齐爷爷他分明就是一个平凡普通的老爷爷。”
“他平时就爱写字画画,每天都会跑到花婆婆药园去浇花灌草,还很喜欢晒月亮,我每次见到他,他都躺在武哥哥做的摇椅上看书。”
“村长爷爷都说他不干正经事,只光顾着自己在那闲趣享受。”
谁知蛮小铁完全没有听进去“齐爷爷很普通”的事实,反倒在那里激动嚷嚷:“这就是高人啊,行事超脱世俗,洒脱不羁,完全就跟我阿爸一样。”
他补充道:“阿爸他是我所在蛮族的族长,总是酒不离口,常常把族里的酒窖喝光。但他超厉害的,族里谁也打不过阿爸。”
苏定很想向蛮小铁争辩齐爷爷不是他阿爸那种醉鬼,但又觉得这样开口会伤害好朋友之间的友谊,再考虑到这个话题谁也说服不了谁,继续下去没完没了。
于是他打算转移话题。
“那个,蛮小铁你对启明书院应该很熟吧?”
苏定打算从书院话题开始聊:“虽然说我有书院的邀帖,但我对它一点儿也不熟悉啊。”
“这你可就问对人啦。书院和我们蛮族一样都是南荒的顶级势力,族里对书院可是非常了解的哦。”
蛮小铁打了一个响指,示意解说书院的事由他来包下:“书院是五百年前兴起的势力,在整个南荒大势力中都是好年轻的。我听族老说最初的那个院长他原本是中原某个书院的弃徒,在中原呆不下所以才来到南荒这里的。哈哈,怎么样,有意思吧?”
“弃徒?那他是学问不好被书院赶出来的吧?他怎么就能跑到南荒建立书院?”
苏定大惑不解,一个书院弃徒来到南荒居然就能建立启明书院这般强大的势力,听起来就像小村落的傻子被赶出去,结果跑到另一个比原来大很多的大村落当上了村长,甚是不可思议。
“不是那样啦,那位院长其实很厉害的啦。”
蛮小铁认真解释初代院长出身的来龙去脉:“其实我当初也问过差不多的问题,族老说是五百年前中原发生了大乱,那边到处乱糟糟的,初代院长是为了避祸才来到南荒的。”
讲完初代院长的来历后,蛮小铁又转而谈起初代院长的丰功伟绩:“其实在初代院长来到之前南荒是要比现在危险很多,听说那时候是真正的邪祟遍地,夜晚常常百鬼夜行,天灾凶兽更是频繁不断。”
“但自初代院长来到这里,在湖心山建立启明书院,又跑到南荒各地诛邪祟,降凶兽,平天灾,然后在各个重地建立夫子庙稳定地脉。整个南荒都是因此而平定哦。”
“在南荒就有了‘书院至而南荒平’的说法,阿爸都说那位初代院长是了不起的英雄啦。”
苏定想起自己的那份邀帖,上面的落款正是书院院长的名字,于是向蛮小铁求教:“给我邀帖的是那位初代院长吗?”
“当然不是啦。”
蛮小铁解释道:“给你邀帖的是书院的二代院长,也就是现在书院的院长。初代院长已经在三百年前就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喔。”
苏定提出一种看法:“那他有没有可能寿元耗尽了?毕竟已经过去了五百年,人再怎么长寿都会死掉吧。”
“不可能。”
蛮小铁摇摇头:“阿爸说初代院长已经达到功参造化的地步,别说是在南荒,就是在整个五方天能够与他相比的不超过十指之数。”
“兄弟你不知道修行之事,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误解。实际上修行每达到一个境界,寿元都会延长许多。阿爸曾经猜测初代院长已经达到仙台的境界,可能是不死不灭的大仙了。”
“就算没有达到那个境界,初代院长也会有好几千年的寿元,因此他是没有那么容易寿元耗尽啦。”
苏定有点发懵,寿命可达千年寿元,抵达仙台能够不死不灭,修行者有这么厉害吗?
但即便是如此厉害的初代院长,在五百年前也不得不离开中原,究竟发生怎样巨大的祸难连他都要躲避?
还有初代院长在三百年前就失踪了,又是什么事能够让他都没有任何下落?
这世界的历史背后谜团是越来越厚,细想下去真是让人脊背发凉。
“那失踪后书院就没有派人去找过初代院长吗?”
苏定心中有着疑惑,那么重要的一个人总不可能完全人间蒸发,应该总会留下些什么吧?
“那自然派人了,这三百年来书院一直都在外出寻找初代院长的踪迹,但却一无所获。当然,也可能是他们找到了却没有对外说。”
“但就算初代院长不见踪迹,启明书院依旧是南荒最强大的势力之一。”
蛮小铁向苏定交代完启明书院的背景,只觉得口干舌燥,同时肚子也有点饿了。
他打算与苏定一起坐下吃饭,恰好目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湖泊,于是便提议道:“兄弟你要吃烤鱼吗?那里正好有一个湖泊,我们一起去那里抓鱼吃。”
于是一刻钟后,苏定蹲坐在火篝前,看着蛮小铁用木棍翻滚着青花鱼。
“烧烤是我们蛮族的看族本领。”
蛮小铁一边处理着青花鱼,一边笑着说道:“蛮族有许多族脉,每一族脉都有自己擅长的本领,我的族脉生活在水泽之地,因此我们这边对水产特别拿手。”
“当然,你是我的好兄弟,我就教上几个烤鱼的小诀窍哦。”蛮小铁望着苏定,整张狸猫脸都是笑眯眯的。
“烤鱼嘛,事先就要对鱼提前做好处理。”
“鱼身上有腥气,就要整条鱼进行按揉。如果放了调料,还能帮助鱼肉入味。”
“哦对了,调料是我们蛮族的特产,可以让食物增香提鲜,可惜我没有带来,不然就能让你直接尝到最正宗的烤鱼啦。”
说到这里,蛮小铁有一点小小的遗憾,但很快被手中的烤鱼吸引了注意:“啊,鱼已经烤好啦,兄弟你快来尝尝我亲手做的味道,绝对会让你此生难忘。”
说完蛮小铁将烤青花鱼从篝火取下,伸到苏定面前。
苏定看着面前滋滋冒油,香气四溢的烤青花鱼,只觉得自己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他迫不及待地从蛮小铁手中抢过烤青花鱼,狠狠地咬上一口。
哇,真是好吃,苏定心中这般想着。
鱼肉外皮酥脆,内里却异常鲜嫩,每咬一口他都觉得自己的舌头被鱼香冲击得要炸开。
“真是美味!”苏定一边吞咽鱼肉一边含混不清地赞美烤鱼,“小铁你的烤鱼手法真好,我就做不出来这样的烤鱼。”
蛮小铁也是眉开眼笑:“那去书院以后我就天天烤鱼给你吃。”
苏定这才想起蛮小铁也是要去书院的,然后有点迟疑,问道:“可是你说过书院昨天就停止报名了,你又不像我那样有邀帖,你怎么进书院?”
“当然是我来当你的伴读啦。”蛮小铁已经想好办法了。
“伴读?”
“对,因为书院课业繁重,那里的学生没有闲暇去处理舍务琐事,于是书院就准许学生带一个人当伴读来解决这些事。”
“啊,那这样你没有事吗?”让蛮小铁来帮他处理舍务琐事,苏定只觉得心中过意不去。
“没关系啦,反正我对儒家也不感兴趣,我走的又不是这一条道路。”
蛮小铁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其实我去书院是为了找某样东西,伴读这个身份很适合我,方便我在书院活动。”
“呃,那你要找什么东西?”
“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东西就在书院,但具体是什么我不了解,到时候就只能碰碰运气啦。”
苏定心中倒是希望好朋友能心想事成,但启明书院那么大,他总觉得找到东西希望又很渺茫。
“说起来书院应该是教夫子学问吧,不知道我这个小村子出身的人能不能在那里读下去?”想起进入书院后可能的生活,苏定有点发愁。
“可不止夫子学问哦,书院也会教修行的哦。”
“修行!?”苏定完全呆住了。
“是的哦,不然书院怎么能够成为南荒最强大的势力之一呢?书院可是教出来不少强者,那些人都记念着书院授道的恩情。如果书院有难,他们都会马上站出来。”
苏定饶了饶头,有些犯难:“可是我能够成功修行吗?”
“放心吧,既然你能拿到邀帖,就说明你有那种资质。”
蛮小铁在旁边宽慰道:“虽然修行一事并不简单,但说难嘛也没有那么难啦。尤其是基础三境,你只要跟着老师学习,加上有我帮助,你修行肯定有进益啦。”
“基础三境?”苏定对修行不了解,觉得这个词很陌生。
蛮小铁仔细想了想,开始给苏定讲解这其中的含义:
“基础三境,顾名思义就是人们踏上修行道路需要碰到的问题,它分为养气,感悟,藏景三个阶段。”
“养气,就是要淬炼自身,然后通过与天地元气共鸣,使身体能够容纳更多元气。”
“感悟,是指在养气圆满后身心合一,利用元气去感悟周围万物,明晰其中的道理。”
“藏景,就是开始用元气去构建在感悟阶段观察到的事物,使其在体内成型。”
“当然了,基础三境没有我说的那么简单,不过到时候书院老师会讲更详细的东西,我就不用多费口舌啦。”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只要能够渡过去基础三境,那就算是正式成为修行者啦。”
渡过基础三境就能正式成为修行者吗?不知道成为真正的修行者是怎样的感觉?
听完蛮小铁的讲述苏定便这样想着,同时也开始期待起接下来在书院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