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夏琉的发言,桃红仙子蹙眉,一声不吭,却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九尾狐天生九尾,一身纯白,只在尾巴处有一抹爱心形状的红色。”
夏琉说完,指着刚刚伸向桃红仙子脖颈左侧的那片空间,接着说道:“在下只是想知道,桃红仙子何以只剩下了一尾?”
在夏琉眼里,眼前的桃红仙子,自始至终都是一只狐狸的模样,一条尾巴时刻耷拉在脖子边。
一开始,夏琉远远地看着,以为只是一只普通的开了智的狐狸,身上套着红布,在笨拙着手舞足蹈。
直到桃红仙子来评词时,夏琉才得以近距离地观察,才注意到了那只尾巴的末端,有一朵红色爱心。
这也是为什么,六六说他看腻了狐狸精。那是因为,在整座西淮楼内,只有狐狸,没有美妓。也就门口的龟公和那些买春客们,还算是人罢。
这些狐狸,个个都习得了一点化身神通,强如李清风的琉璃眼,也是勘不破的。只不过,在夏琉和六六的眼里,却是原形毕露。三三当然不懂这些,她只是直觉上不喜欢那些女子。
“桃红不知道夏道君在说些什么。”
此时的桃红仙子,不相信自己化身被勘破,却又不明白为何夏琉可以一语道破。心下已是慌成一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桃红仙子不必害怕,在下……我,绝非坏人,也并非那种不讲理、只知除魔杀妖的死脑筋道士。”
越是强调自己是好人,就越是坏人。
桃红仙子吃过亏,是绝计不信夏琉的花言巧语的。她逐渐退后,神情紧张地盯着眼前道貌岸然的夏琉。
夏琉眼看桃红仙子离自己越来越远,拒绝自己好意的意思越发明显,不得已地说道:“桃红仙子读过那三首词,难道,词也不能达意吗?”
闻言,桃红仙子一愣,随后摇头:“花言巧语,巧言令色,自是词不达意。”
“那若是我说,我可以恢复你的九尾呢?”
这句话不假,夏琉是真的很想同时抚摸九尾狐的九条尾巴,那感觉,一定非常舒服。
桃红仙子自是不知道夏琉的下流想法,只是在听到可以恢复九尾时,眼睛里闪过一抹希望之色,只不过很快就灭了下去。
“夏道君何故总是尾巴尾巴的,桃红不明白。”
“你这只九尾小狐狸,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罢了,既然你不听,那就别怪我用强了。”
“你要做什么!?”
“花来。”
夏琉随手一捏花字剑道,携来院子里的八朵茶花,瞬间便摆在了桃红仙子的四周。
“花落。结阵。”
“你要做……为何我动不了了?”
“只是简单的定身阵,你不用害怕。”
桃红仙子眼里露出惊恐之色,她此时才知道,自己完全不敌眼前的这位道君。她那仅剩的一只尾巴,也紧紧贴在脖子边。
“你莫要过来!你别摸那里!呀!”
夏琉蹲在地上,伸手掰开那些柔顺的白毛,仔细观察着八条尾巴的断裂处,那里全是很明显地被刀斩过的痕迹。
“病树前头万木春。”
夏琉熟练地捏起病字剑道。
“嗯?”
头一次,夏琉的病字剑道,没起作用。
他伸着脑袋,靠近桃红仙子的尾巴,仔细地观察着那些断裂处,发现有些细微的黑色丝印缠绕在伤口上,像是某种咒印。正是这些咒印,使得夏琉的病字剑道没生效。
“夏琉,你真下流,下流!”
桃红仙子不能动弹,却能感知到夏琉呼吸时那微弱的气流,正不断地吹拂着自己尾巴处的绒毛。这令她一只狐狸,都觉得下流了。
“我是夏琉,但不下流。你别再说话了,打扰我思考。”
“……”
“灭生印,斩断你尾巴的人,为何要用这种恶毒的咒印?”
“……”
“额,是我废话了。”
“夏郎君,你可有何好法子,去掉这灭生印啊?帮帮桃红嘛。”
桃红仙子此时已然明了,这位温润的小道君,有着远超自己的修为和霸道。此时再不示软,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好好说话!”夏琉听到桃红仙子那近乎呻吟的语气,立刻连眼线都黑了下来,“灭生印一旦种下,除非种印之人身死道消,否则无法去除。”
“不可能!”
“我方才已经试过去除,但并未成功。”
“不可能,不可能……”
桃红仙子此时就像是着魔了一样,一直说着“不可能”。
“你为何觉得不可能呢?”
“不可能,不可能……”
“桃红!”
夏琉一声吼叫,叫回了陷在“不可能”里无法自拔的桃红仙子,此时桃红仙子的眼里噙着泪水,气息紊乱,浑身竟是不自觉地颤抖着。
“桃红仙子,我知道你在害怕那个斩你尾巴、给你种印之人。你放心,有我在,他伤不到你。但是,你为何一直喊着不可能呢?”
“他,他理应死了才对,他不可能还活着。当年恩公应当彻底杀死他了才对,他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不可能……”
“恩公?”
“对,恩公绝对杀死他了。他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不可能……”
“罢了,我还是先恢复你的九尾吧。”
“你说什么?你不是说,灭生印去不掉吗?你不是才试过吗,你如何恢复?”
“灭生印的确无法去除,但是,我可以移走啊。”
“什么?”
“老返童还。”
夏琉捏着不常用的老字剑道,正在不断回溯着桃红仙子尾巴断裂处的那八枚灭生印的时间道纹。
关于老字剑道,夏琉一直不太敢用,这种可以操控时间的道法,实在太过诡异。他总觉得,自己在某处操控了时间,时间亦会在某处操控了自己。
所以,夏琉一直不愿使用老字剑道。但是现在,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当那八枚灭生印消失的一瞬间,夏琉立刻散掉定身阵,推开桃红仙子,将那八朵茶花移到灭生印的位置,随即停止了老字剑道。
在停止老字剑道的一刹那,那八枚灭生印瞬间恢复原本的时间道纹,立刻缠绕在八朵茶花之上。
“三十年的,灭生印。”
……
就在夏琉使用老字剑道时,在西淮楼三层的一个角落里,正有一位身着华贵锦服的年轻公子哥,在和一位全身上下只有黑色长衫的卷发老者喝酒玩乐。
那位老者的黑色长衫上,布满了各种丝印。但因为丝印都是黑色的,隐藏在黑色长衫下,以至于无人察觉。
“智迦大师,依您看,那位得到桃红仙子青睐的道士,是何方人士?”
“瞧不出。”
“哦?连智迦大师也看不出底细?”
“他身边那位小道士,穿的是靛青色道袍,应当是李浮丘的弟子。”
“浮丘峰天心道?”
“正是。”
“我记得,天心道在父亲的邀请名单上。智迦大师,依您看,我们是否也邀请那位写词的道士?”
“……”
长久没有得到智迦大师的回应,公子哥回头一看,只见到智迦大师眉头紧皱、眼神深思,俄而又神情舒缓。
“智迦大师,您怎么了?”
“无事,多谢二郎担心。”
刘知州的二儿子不知道的是,就在那八枚灭生印消失的一刹那,智迦大师感应到了异样。随后,那八枚灭生印再次出现时,智迦大师又再次感应到了。
“既然那位小道士与李浮丘的弟子同行,二郎不妨邀请了罢。”
“智迦大师所言极是,我也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