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是桃红仙子。”
“哎，桃红仙子这是要去哪儿？”
“看样子，她这是要去那个道士那里。”
“哼！那道士平平无奇，不就是写了一首词嘛。”
“你还别说，道士这词，倒是写得有点味道，哀婉凄凉，叫人动容。”
“我呸。淫词艳曲，矫揉造作，这也能说好？”
在这些或批评或夸赞的议论声里，夏琉感觉如坐针毡，有点后悔了，怕此举会引来某些不必要的麻烦。
夏琉自知，与人相处，若有名声，必有非议。
只是如今，也顾不上这些了。因为那桃红仙子，已经来到了他们这一处。
只见桃红仙子欠身行礼，盈盈一笑，柔声说道：“桃红见过二位道君。”
夏琉起身一看，那桃红仙子不是别人，正是此前他们刚进入西淮楼时，一身红衫，在水面戏台跳舞的那位。此前只是远远看着，此刻，夏琉正好可以就近细细观察。
夏琉仔细看着桃红仙子脖颈处，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被李清风推了一下胳膊，才缓缓拱手回礼：“不知桃红仙子，前来所为何事？”
“桃红读罢柳道君的八声甘州，不自觉泪如雨下，只感词中悲情苦意，特来拜见柳道君。亦还想……请柳道君来桃红的小院坐坐。”
“在下多谢桃红仙子美意。只是不知，在下这一首词，可否免了在下二人的花酒住局之钱。”
听罢，小梅气不打一处来，语气微怒地说道：“桃红仙子可是我们西淮楼的花魁，小道君这样说，未免太……”
桃红仙子及时拦住了小梅，柔声甜甜地回道：“若是柳道君再写一首词给桃红，二位道君今日的花销，便都算在桃红的账上。”
“那便……多谢桃红仙子。”
李清风啊李清风，为了你的独特口味，自己这下，算是着了道了。
李清风自然不知道夏琉的愤怒之情，只是又站在夏琉身后，吟诵起柳永写的词来：“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雨霖铃……柳永。”
写罢，桃红仙子便接了过去，又细细读了起来。甚至那吟诵之声，都带了一点低唱的味道，颇有韵味。
“柳道君鲜衣少年，温润如玉，何以词作如此凄凉？”
“桃红仙子可是不喜欢？”
“不，我喜欢得紧。只是太愁了，令人悲伤。”
“如此，在下便送一首祝词给桃红仙子，也给在座的诸位……小姐。”
“柳道君还要再写一首？”
不等桃红仙子问完，夏琉便已经写了起来。桃红仙子也来到夏琉身后，慢慢念道：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长命女……冯延巳。”
“敢问柳道君，这冯延巳，是何人啊？”
夏琉还没来得及回答，李清风却抢先一步答道：“是这位道君的朋友。”说完，李清风还拍了拍夏琉的肩膀，给了一个“我懂你”的眼神。
来青楼买春之人，常有化名的行为，桃红仙子见状，自是明白了这一层意思。
“柳道君的这首小词，是桃红最喜的。桃红多谢柳道君赐词，今夜二位道君的所有花销，便都算在桃红账上。不知柳道君，可否赏脸，来桃红这里坐坐？”
“如此，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此时的夏琉，内心并无喜悦之情，只有忐忑之声。柳永、冯延巳，今日借二位的词作，莫要生气啊，这个世界，应该是没你们的，自己这也算是给你们留个名了。
“行啊夏兄，”李清风一掌拍在夏琉的背上，“有这等才华，不早点拿出来？之前还藏拙，老实交代，你这不是第一次来青楼了吧？”
“这还真是第一次。”
“行，我信了。今天我又承你之光，你这人够兄弟。诶，怎么不见六爷和你那只小白猫啊？”
“你此时才发现啊？他们先行回去了。”
“可惜啊。不多说了，你去陪那位桃红仙子吧，我去吃花酒，春宵一刻去了。”
“我看是未必哦。”夏琉摇摇头，笑而不语。
李清风摇摇晃晃地去了一间房内，开始吃花酒。
所谓吃花酒，并非只是喝酒，而是去小姐房内摆饭局，开局票、起毛巾、上先生、点戏目，边吃边喝边听曲，一轮下来，最后才是拉铺住局，春宵帐暖。
只不过，李清风是第一次来青楼，又是承了夏琉的光，便一切从简，只是随着最开始的那两位小姐以及小梅，一起去了一间厢房。
夏琉则是跟在桃红仙子身后，从西淮楼的北侧，跨过一座飞廊，来到桃红仙子的小院里。
院子不大，却清新淡雅，只种了几盆十八学士，此时正盛开着。屋内则摆着一架古琴，帷幕、床帐、屏风，皆是白色。院子的门楣上，有一块匾，刻着“桃红小筑”。
“柳道君，请坐。”
桃红仙子安排夏琉坐在院子里，自己则去屋内换了一身白色的广袖襦裙。
“让柳道君久等了。”
“在下姓夏名琉，夏至的夏，琉璃的琉。柳永是在下的……朋友。”
“桃红懂的。”
不是，你真的懂吗？夏琉表示深深的怀疑。
当然，夏琉也没说什么，只是慢慢靠近了桃红仙子。等到靠得足够近时，夏琉更是将手伸向了桃红仙子的脖颈处。只是并未触碰到她的脖颈，而是抚摸着脖颈左侧的一片空间。
桃红仙子娇哼一声，双手用力推开了夏琉，微怒道：“柳道……夏道君这是何意？”
夏琉磨搓着手指，回味着刚刚的触感，毛乎乎、软乎乎的。嗯，手感真好，和摸三三时的感觉差不多，治愈。
夏琉对这种软毛触感，抵抗不来，这也是他留在西淮楼，没有立刻离开的原因。
“你还是不穿衣裳好看，那件红色的布，挺碍眼。”
闻言，桃红仙子一怔，随即故作冷静地问道：“夏道君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在下曾经在师傅的古籍中，见过一种动物，名曰九尾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