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除掉了这几人后,再也没人敢继续追他了。
尽管手段都很残忍,但仇白并不觉得有多痛快。
更多的,是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抱着沈曜环,离开了一片狼藉的福禄村。
去哪呢?
家已经没了。
他想起一个人,或许会愿意收留沈曜环。
将她放在安全的地方,仇白打算去寻找能够治疗她的医者。
无论要走多远的路,耗费多久的时间,他都一定要找到让曜环醒来的办法。
不过······
仇白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鲜血。
他决定先去河边洗净身子。
清洁后擦干身体,撕下几块布条,将伤口都包扎,再将一套干净的衣物换上。
这是他随便扒掉的村民的衣服。
他个子长得快,年仅十六,就已经长到五尺八寸,穿上一般成年人的衣服算是勉强合身。
搞定完这些,仇白立即动身前往青山城。
按照模糊的记忆,顶着炎炎烈日,找了老半天。
“老槐树······是这吧。对,就是这。”
对应上了记忆中的画面,仇白挑眉,可算是找到了。
明明自己的记忆力也不差,怎么就是记不住路,真是奇了怪了。
停在大院前,仇白冲着里面喊道。
“江姐姐,你在家吗!”
这位江姐姐,全名江紫莺。
仇白偶尔会到青山城帮衬家中的产业,恰巧结识了这位被捡回来的富家千金。
二人因身世相同,便很快熟络起来。
养父母早逝,给江紫莺留下一堆家产。
她也没什么嫁人的想法,觉得一个人过日子最舒服,便买下了这处清净庭院,独自在此生活。
过了一会,听见开门声,又有脚步轻快,接着便是眼前的院门被打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出现在仇白眼前。
“小白?你可算来看姐姐了,这是······”
江紫莺看见仇白怀抱女孩,立即带着他进了屋。
屋子很宽敞,整洁干净,有种淡雅的香气,但不是木香。
将沈曜环放在卧房的床上,江紫莺刚要去给仇白泡茶,见仇白挥了挥手,拿起水舀开始“咕嘟咕嘟”喝起水缸的生水。
喝了有一会,仇白才畅快的出了口气,感觉自己重获新生。
看着他这副可怜模样,江紫莺叹了口气,没先问仇白发生了什么,而是问了仇白饿没饿,想吃些什么。
仇白点头,回了句“都行。”
很快,屋子里恢复安静,只有厨房传来些许锅碗瓢盆声。
香气飘来,仇白的胃开始呻吟,嘴里也在本能地分泌唾液。
因为赶时间,菜品不算丰盛。
但足够温暖。
江紫莺就优雅地端坐在桌对面,盯着仇白一口一口往嘴里扒饭。
看着看着,就听到了抽泣的声音。
“哎哎,怎么还哭了。哎呦。”
仇白的模样楚楚可怜,给得她心疼坏了,她真的受不了这个,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一时间手忙脚乱。
米饭混着咸味的眼泪,一股脑吞咽进肚子里,仇白又喝了一大口放凉的白开水,这才重新将情绪压了下去。
“饱了?”
“嗯。”
“跟姐说说吧,发什么事了?”
············
“妈了个巴子的,他们也太过分了点!”
听完被仇白省略了某些部分的讲述,江紫莺气得拍案而起,平日里那般富家千金的模样完全消失。
“所以,我想让把她留在这。有江姐姐照顾,我非常安心。就是······感觉有些麻烦姐姐了。”
仇白略微低下头,却听见江紫莺叫他侧着身子。
他听话地转过身,然后便被江紫莺拉进了宽广的胸怀中。
“江······”
“嘘······别说话,让姐抱抱你。”
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感受到温暖的体温,仇白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那颗穿了洞的心也逐渐被填补。
他沉溺于这种感觉,像是掉入了梦寐之乡。
时间的概念有些模糊,许是好久,许是一瞬,江紫莺将他放开,仇白才清醒过来。
“好点了吗?”
仇白的脸颊微微泛红:“嗯。”
此时,青山城中,一位气质脱俗的白衣男子漫步行走。
他的手中,还牵着匹红褐色的骏马。
此刻已是正午时分,烈日炙烤大地。他顶着高温,脸上却惬意无比。
此人携着一坛一袋,优雅中带了些市井气。
一人一马行于街上,引得许多妇人和少女驻足欣赏。
不过他都无视,径直走进一处大院,将马停在院中,轻轻叩响了屋子的门。
开门的是仇白,当他见到此人,身体瞬间僵住。
若是他长有毛发,此刻定是炸毛膨胀的模样。
这人,不就是青山城,回答他兵器铺所在位置的那个男人、给予他莫名压迫感的那位男子。
男人保持着自然的微笑,却更是令仇白浑身发冷。
将那一坛一袋提到仇白眼前,男人开了口,嗓音温润且治愈。
“真巧啊,第二次见面了。我带了些酒食,可否让我进屋一叙?”
他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仇白极为警惕,他不想放他进来。可还没等他想好拒绝的话,男人直接就越过他钻进了屋中。
这家伙,根本就没打算征求他的意见啊!
赶紧回到主厅,就见江紫莺和男人对峙。
“你是哪位?”
“我与小白是旧识,今日到访做客,特带了些酒食。”
男人说着,扭头看向仇白,还是那副和善的表情。
这家伙,鬼话连篇啊。
还有,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真邪门。
仇白此时却也只能顺着他的话打圆场:“啊哈······是,是。坐吧,都坐。”
听见仇白也这么说,江紫莺也没放松。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古怪啊。
男人将酒坛和装满了卤肉的袋子放在桌上,突然一个跨步来到沈曜环的床前。
“哎呦,这位姑娘······”
仇白瞪大眼睛,立即拦在男人身前,颇有种“再靠近我就跟你拼了”的气势。
男人不在意他的举动,又回到桌前,打开酒坛,给自己倒了一碗后直接饮尽。
“凡人中了惊吓之法,定会失去部分魂魄,若是虚弱之人,恐会当场毙命。而这位姑娘身体强健,只丢其中一魂,但也依旧无法苏醒。”
听见这话,仇白瞪大眼睛,心中燃起了微弱的希望火苗。
他赶忙来到男人旁边,急切地询问道:“大哥,你有办法让她醒过来吗。”
“我还真有办法。”
“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报答你!”
“呵,我可不你的命。咱们先喝酒吃肉吧。”
男人说完话,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也不嫌弃地拿起仇白用过的碗筷,夹起剩菜来吃。
这怎么搞······
仇白还云里雾里的,这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祖。”
“噢。”
仇白坐下,江紫莺又递了个杯子过来,之后她便离开这,去了另一处房间。
祖能说会道非常健谈,知识面也很广泛,什么都能聊得来。
他自言自语地讲了许多奇闻趣事,仇白无心倾听,只是偶尔应付两句,再和他碰上两杯。
这一顿酒直接就喝到了晚上,祖才心满意足。
喝了不少的酒,仇白尿意难忍,出去解手,回来发现祖已经不在房间中。
隐约听到屋外有箫声,他赶忙出了屋子,循着声音来到了庭院中的湖边。
他看见一人一马停留在此。
今夜月圆,映照得河水波光粼粼。
幽蓝的月光洒在祖的身上,轻薄衣袖被微风轻轻拂动,他的身姿微微摇摆,沉浸在木箫的演奏中。
曲声婉转悠扬,连蝉鸣都与他合奏。其中之忧伤,令仇白感到无尽的悲凉与愁怨。
一曲过后,祖长叹一声,便又吟起了诗。
“晨烟暮霭青山在,落叶新芽碧水清。新曲融酒三杯后,箫声入夜与蝉鸣。”
诗了,他转过身,端正地面对仇白。
仇白方才便思索良久,此刻直接开门见山:“你是为了我身体里的东西而来的吧。”
祖背对月光,仇白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见他的身子似乎顿了下。
“是,也不是。你可曾听过崎山?”
仇白摇头,祖继续说。
“崎山有兽,其状如羊,九尾四耳,其目在背,其名曰猼(bó)訑(yí)。取其皮毛,带回来后,我自能让那姑娘醒来。”
看样子不像是谎话,但仇白非常讨厌这种感觉,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行不行。”
祖摇头。
“按我说的做,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若在此之前你没能将皮毛带回,那我也无力回天。”
看样子他是真的不想说,仇白无奈叹气。谜语人真讨厌。
不过,有了希望,他更多的还是激动欣喜。
“我该怎么去崎山,它在哪?”
祖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黄皮地图丢给仇白。
“这是地图。”
好哇,路给自己铺好了。
仇白感觉自己被拿捏了。
无奈地接过地图,拿在手中轻轻摩擦。
这质感怎么有点像人皮······
吞咽了下口水,他开始观看。
有点远啊。
路程上,骑马的话,一个来回大概需要十天左右。
“崎山地势特殊,进入其中,务必小心谨慎,速速离去吧。”
祖拍了拍身旁高大的骏马,将它牵到仇白身前并递出了缰绳。
“此马名为‘赭(zhě)瑾’,我一直都未能驾驭它,今日赠于你,也省去你一些麻烦。”
说罢,他又丢过来一大袋银子。
“多······多谢。”
仇白收下银子,牵过缰绳。
赭瑾主动朝他靠来,还用脑袋轻轻蹭着仇白,想要和他亲近。
“行了,言尽于此。很多事,等你回来,我才好为你解答。”
“啧,谜语人。”
祖呵呵一笑:“去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说罢,他将笛子收回,转身乘着月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