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内有声音响起,是有人在说话,从口音来分辨应为三人。三人从走廊另一侧向东面靠近,人越走越近,声音越来越大。
乐无言一口吹灭手中油灯,屏息凝神注意外面的动静,心里暗想着在自已二人离开魏子洛房间前不要被人发现,不然这屋内情况是有嘴说不清。
宋远毕竟不是练武之人,远不如乐无言这般警觉,虽然听到外面有声音,没往自已所处环境去想,仍然拿着油灯在一旁翻箱倒柜的寻找逐日剑。
乐无言不好出声,向宋远连做几下手势,黑暗中宋远哪能看到,依然不管不顾的寻找。
“咦,魏兄房间的门怎么倒了。”外面有人说道。
“是啊,这是什么情况。于兄我们看看去。”又有一人说道。
三人以姓于之人为首,慢慢向魏子洛房间靠近,只是都未说话,从房门的倒塌情况来看,应是人为破坏,这让三人心里有所警觉。
离魏子洛房间只剩四五步距离,姓于之人贴近墙壁,身体顺着墙体慢慢朝前挪动,其余两人也随着前面之人将身体靠到墙体,跟着一起移动。
魏子洛房门被乐无言破坏后,里面浓烈的血腥气味再也隐藏不住,纷纷蹿向屋外。
离房门还有一步距离时,姓于之人停住动作,鼻孔传来的气味让他这种常年混迹于江湖之中的人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发生流血事件,虽然具体情况未知,但是发生在魏子洛房内,总归不是好事。
他探出半个脑袋朝房内看上一眼,偌大的房屋内漆黑一片,只是在屋角位置处有盏油灯亮着,看灯光在移动应该是有人持在手中,说明此时仍有人在屋内,或许在里面寻找着什么。
姓于之人怕后面两人出声惊扰了屋内的人,回过头朝着后面两个做出嘘声的动作,两人会意,点点头。然后又做出退后的动作,最后的人变成最前面,三人轻声轻脚远离魏子洛房间。
三人退后约十多步后,那姓于之人小声说道:“有情况,回屋取兵器。”
其余两人皆为江湖好手,已然明白这话中意思,当下不再言语,三人径直往自已房内行去。
乐无言只听到三人脚步声更加靠近魏子洛房间,走到房间附近时脚步声又停住,片刻之后脚步声却又朝相反方向走开。
“奇怪,这三人是走了吗?”乐无言心里暗自猜测。
只消片刻时间,乐无言便推翻了这种猜测。
从外面看向屋内自是漆黑一片,但是从屋内看向屋外却是敞亮。三人手持长剑从屋外悄无声息的进入到魏子洛房内,朝着宋远所在的一侧慢慢逼近。
“坏了。”乐无言看到宋远仍然没有察觉,想要提醒已没有办法。对于毫无武力的宋远来说,那三人已像幽灵般将他包围而浑然不知。
离宋远不过十多步,刚好是油灯光亮照不到的位置,姓于之人带头,三人三剑于黑暗之中齐刷刷刺向宋远。
宋远这些时间跟着乐无言虽未学武功招式,脚步身法从未落下,倒是有些基础。此时,剑刺之声传入耳中,心知遇险,知道乐无言在旁边怕也是来不及相救,本能之中迈出碎步刚好躲避刺来的剑招,顺势藏到木柜之后。
三人见三剑刺空,没有罢手,反而是更加迫近,借着油灯光亮再次出手刺出,剑尖所指均为要害。
宋远心中慌乱,根本没有想到将油灯吹灭,三人正好借着亮光持续向宋远发起攻击。
乐无言在另一旁是看的清楚,知道宋远心中害怕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二次攻击,眼见三人长剑即将刺向宋远,也不多想直接将手中油灯扔向那带头之人。
三人原本以为这屋内只有宋远一人,未作他想,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在宋远身上,没想到黑暗之中竟然还隐藏他人。
黑暗之中有异物向自已袭来,静谧空间内破空之声极为刺耳,姓于之人慌忙之中撤剑回挡被迫防守。
乐无言扔过来的油灯不偏不倚正好击中剑身,只是扁薄的剑身又如何能抵挡重击之力,强劲的力道透过剑身猛击姓于之人胸膛。
“呃......”
只听到一声闷哼,姓于之人手中长剑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本人则用手捂住胸口,气血翻涌控制不住,口中吐出一滩鲜血。后面两人见有人受伤,各自收手不再进攻,围在姓于之人身旁严阵以待。
“谁?何方鼠辈躲在屋内?”其中一人怒斥道。
黑暗之中,宋远不知道乐无言身在何处,见他不出来,自已当然也不会轻易现身。
乐无言扔出油灯并未用力,只为逼退三人进攻,没想到这人如此不堪一击,手持长剑竟然抵挡住一个小小的油灯底座。
他一出手便将三人逼停,目的虽达到,心中却有一丝失落,自从出村后怎的碰到的江湖人一个比一个不中用。自已练武十余载,出村之后所遇江湖之人皆为平庸之辈,苦无对手,无法得知自已实力深浅,着实有些遗憾。
这些想法不过一瞬间,乐无言眼见三人不再向宋远进攻,再隐藏于屋内只会让对方更加猜疑,口中喊道:“各位兄弟有所误会,事有得罪还请见谅。”
说话的同时,如刚进屋时右手掌心火球升起,照出些许亮光,刚好附近有一盏灯,顺手拿起在火球上点燃灯芯。
灯光亮起后彻底的将乐无言显现在三人面前。
“是你?”姓于之人想不到魏子洛房内再次见到此人,忍不住惊呼道。
乐无言同样认出这姓于之人便是白天在比武大会现场与魏子洛一起的同伴,当时对自已并不友好,态度傲慢,语气咄咄逼人,让人十分反感。
“魏兄人呢?”姓于之人缓过气后,见到面前这人是白天那个穿着短布褂的普通青年,带着质问的语气问道。
此时乐无言端着油灯走到方桌附近,灯光辐射范围内,地上躺着一身着华服之人。
姓于之人定睛一看,正是租住于这间客房内自已的朋友魏子洛,只是活人变成死人,再无说话的可能。
“魏兄...”
三人见到地上所躺之人,虽知已是死人,仍是忍不住异口同声喊道。
“你...果然如魏兄所说,你觊觎他手中宝剑,白天相借不成,晚上便来逞凶杀人。”姓于之人咬牙切齿的说道,此时人已气极,身体随着口中说话跟着颤动。
“我便杀了你这卑鄙小人为我魏兄报仇。”说完话后,作势要动,却发现长剑已掉于地上,胸口还隐隐作痛。
乐无言见状连忙说道:“各位误会误会,这魏兄弟真不是我们所杀,我们进来房间时他人已死去多时。”
此时,宋远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手持油灯躲于乐无言身边,听到乐无言说到对方死去多时不是他们所杀时,连忙点头。
“不是你们所杀,那是何人所杀?看你们鬼鬼祟祟的在里面定然不是好心。”姓于之人作为三人领头之人,双眼瞪着乐无言恶狠狠的说道。
“魏兄被何人所害我们就不清楚了,但绝对与我们无关。”乐无言再次解释。
“与你们无关,那你们黑灯瞎火的在房间里做什么?”三人中另有一人说道。
话一说完,手指着宋远继续说道:“我们刚进来时,这人正在房内翻找物件。对,我想起来了,白天时他们就缠着魏兄要拿金翎剑,魏兄没给,他们定是来杀人夺剑。”
说到夺剑,三人这才想起魏子洛死后金翎剑的下落。
眼前二人身无长物,以金翎剑的长度是不可能藏于身内。难到二人是杀人后继续留在房内寻找此剑?
“各位大哥,我再重申一次,魏兄不是我们所杀。我是要找金翎剑,但不至于为了剑而杀人,这人死之事真与我们无关。”乐无言感觉到自已的解释对方似乎根本不予理会。
“那把金翎剑异常珍贵,魏兄向来是剑不离手,如今人已被你们所害,剑还不赶快交出来?”姓于之人带着另外两人向乐无言步步逼近。
乐无言双手一摊,耸耸肩膀,无奈的表示“我们手中确实没有你们所说的金翎剑,至于那剑现在何处我们也不清楚。”
三人并不听乐无言解释,仍然向乐无言身旁逼近。
走到乐无言面前三五步时,姓于之人突然停住,他猛然想起刚刚在黑暗之中被异物所伤,在异物向自已袭来时竟然毫无招架之力,不仅长剑失控掉于地上,胸口重击之下口吐鲜血,到现在仍然喘气困难。
对方只为逼退,若是想要趁黑袭杀,怕是自已三人都要交待在这了。就凭这份功力远不是已方三人所能抵抗。
那出手之人到底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是黑暗之中另有他人隐藏?
想到此,姓于之人再不敢贸然行动,低声对旁边一人说道:“速去叫些人来。”
乐无言与他们相隔不过几步距离,姓于之人虽是小声说话仍被乐无言听见。
“看来他们是一口咬定魏子洛被我们所杀,目的是要杀人夺剑,纵使我百般辩解他们仍是听不进去,这份罪名算是被栽定了。”
乐无言心中暗想,见到三人中已有一人往门外走去,忽然生出一丝杀意。
“若不然趁乱将眼前三人杀掉,快速离开,无人看见也少却麻烦之事。”
宋远胆小害怕依偎在乐无言身后,身体上的触觉感觉到乐无言有所动作,正在疑惑间,听到乐无言一声轻叹,双眼看向乐无言不明所以。
乐无言暗叹道:“都是无辜之人,还是算了,不过受些冤屈,断不能让别人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那位通知的人走出门外,来到走廊栏杆处,朝着一层位置忽的扯起嗓子大声喊道:“杀人啦,快来人啊。”
“杀人?哪里有杀人?杀的是谁?”
“谁有种在金玉客栈杀人?走,看看去。”
“真的假的,哪个不怕死的黄尿喝多了,说些谎话诓我们。”
一楼众多食客喝酒聊天时间太长,早已淡然无趣,由最开始的高声阔论到后面细声细语的说着悄话。
此时听到有人喊杀人,惊愕一阵后,瞬间情绪高涨,这可比那些江湖小道消息有趣的多,纷纷嚷嚷着朝发声之处看去,见到是在客栈二楼,众人尽皆起身,有酒醉者相互搀扶着一起向客栈二楼寻去,本来坐无虚席的一楼一时间再无闲人。
客栈掌柜一看情形不对,马上向惊愕着呆立不动的伙计使个眼色,暗示他随着众人一同上去看个究竟。
见到伙计向众人跑去,自已也慌慌张张向后院行去,这死人之事可得马上禀告管事。
掌柜苦着脸一边急走一边唉声叹气,金玉客栈所住客人非富即贵,背后势力更是错综复杂,别说是在这里死于非命,就算是意外受点伤都得花费不少上下打点。
现在若真是有人在金玉客栈死掉,就算金玉客栈背后势力权势滔天,处理起来不死也得掉层皮,自已这个客栈掌柜怕是脱不了干系,真的是要冤受无妄之灾。
通知的人一嗓子喊下去不仅惊扰了众多食客,更是让姓于之人感到无比震惊。
他的本意是让这人通知一众兄弟,多人合力将这两人拿下,身在隨国,异国他乡之中尽量不节外生枝惹出事端。
没想到这位兄弟生性鲁莽,做事不考虑方式,这下不光把一楼的那些毫不相干的食客招呼了过来,连各个楼层呆在房间的人闻声也通通出门朝魏子洛房间这边靠近。
那人见众人全向这边涌来,心中暗自得意,想不到自已所用办法虽土虽俗,效果却是极佳,这呼啦啦一群过来的人哪个不是被自已喊声吸引而来?
外面嘈杂的声音乐无言和宋远早已听到,所来围观人数远远超过他俩的预料。
宋远本身胆小,这下更是慌张的紧紧拉着乐无言的衣袖躲在他身后,握着油灯的手不停颤抖,油灯光亮随着颤抖的手不断晃动。
乐无言见状,安慰宋远道“没事,不用担心,这魏兄弟不是我们所杀,我俩清白,来再多的人我们都不怕。”
很快众人便将魏子洛房间围观的水泄不通,从外向里面看去,偌大个房间太过于黑暗,只有乐无言和宋远拿着的油灯发出微弱的灯光,众人很难看清里面情况。
好些个好奇的人从各自房间拿出灯点亮,见到魏子洛房内仍有不少灯和蜡烛,通通顺手点燃,不一会整个房间灯光敞亮,各人各物尽皆收于眼中。
众人首先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魏子洛,“还真有死人,这死的是谁?”有人开口问道。
“我好像有印象,这人白天在比试大会上凭一把利剑冲入十六强,从宋国而来,叫什么来着的?”
“魏子洛。”有人接口说道。
“对对对,就是这人。怎么人就死了的呢?”
有认识的人大惊失色,不过一两个时辰不见,魏子洛便从光鲜亮丽的活人变成毫无生气的死人,人生际遇也太变换莫测了。